黛玉想着光天白日的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便带着儿子下了车也挤进人群中看热闹了。
却见场地正中间坐着一个天竺国穿戴模样的人,他的嘴里正在吹着一个本国从未见过的乐器。这个乐器有点像唢呐,不过没有唢呐那么长,声音也没有那么尖那么好听。
黛玉甚觉诧异,便驻足观望了起来。只见在这个天竺人的面前还摆放着一个麻布袋,袋子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黛玉的脑袋里顿时间就“轰”的一声,她想起了自己当年被封为王了缘正妃的庆祝活动上,他们夫妻俩居然收到了胡九娓送来的满满一袋子毒蛇。当时袋子的外部看起来就是这样起伏不平的样子,可以判定袋子里面必然装着的就是蛇类!
于是黛玉赶紧抓起儿子的小手说道:“乖乖听话,没什么好看的,这么多人太不安全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小异人嘟着小嘴很不高兴,正在此时那个天竺人竟然吹出了一串很奇怪的曲调,紧接着袋子里面的蛇就开始游出了口袋,并且在周围人的一片尖叫声中配合着曲调扭动了起来。
“了不得,这是什么蛇?居然还会跳舞欸!”
人们尽管十分恐惧,但是蛇跳舞的奇景他们从未见过,因而抵抗不了好奇心又不知不觉的聚拢了过来。
这条蛇的确与众不同,它的头部忽然间就鼓成了扁平状,身子的上部分也是高高的昂了起来,那神情仿佛是在随时与敌方干架似的。
有见多识广的人主动告诉市民道:“这是天竺国很常见的眼镜蛇,因为它在预感到危险时头部会本能的鼓起,这是对天敌的一种警告。这种蛇大多数都有剧毒,尤其是还有一种眼镜王蛇,更是凶残剧毒无比,我们国家南方地区的深山老林里也有的。”
黛玉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眼镜王蛇她是知道的,因为此类蛇找不到食物就会活吞同类,最是狠毒。再加上它的毒液也是数一数二的危险,体形超长还特别喜欢主动攻击其他物种甚至于人类,所以才被冠以王蛇的称号。
不过眼镜蛇通常是不会离开原始森林的,除非是人为。毕竟再凶残剧毒的眼镜王蛇也敌不过群体居住的人类,因为它不懂得使用工具嘛!
小异人好奇地问道:“蛇真的会跳舞吗?”
黛玉笑了,她摸摸儿子的小脑袋耐心地解说道:“蛇怎么可能听得懂音乐会跳舞呢?这条眼镜蛇其实不过是这个天竺人家里养的罢了,它被主人训练好了,只要主人吹起那支长管子的乐器,它就会随着乐器摆动的方向扭动。你们看,它的主人不是在吹奏乐器时总是会摇头晃脑的吗?”
众人按照黛玉的解释仔细观察了一阵子,都啧啧称赞道:“夫人好眼力,那条眼镜蛇真的是在跟着乐器的方向扭动的。”
黛玉不喜欢观看这种表演,毕竟在这样的场合下蛇类不过就是表演者养家糊口的工具而已。其实这种表演对于养蛇者而言也是极其凶险的,黛玉不忍再看下去,便留下了一些赏钱准备拔脚就走。
但是就在此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叫起来道:“不好了,装蛇的袋子破了,里面的蛇都跑出来了!”
毒蛇在大街上横行那还得了?人们不禁尖叫着四散奔逃,慌乱之中黛玉与小异人竟然被冲散了,急得黛玉只得一边小心防范自己踩到毒蛇,一边挤出拥挤恐慌的人群回到马车边通知卫兵赶紧加派人手来维护秩序。
当卫兵和专业捕蛇者赶来时,一清点人数,这才惊觉皇太子和那个天竺人竟然双双不见了!
“我们好像看到那个天竺人是带上一个大袋子扛在肩上走了的,不过当时眼镜蛇都还没被抓到呢,他不是需要依靠这些蛇来赚钱活命的吗?怎么连自己吃饭的家伙都不要了?”有目击者十分不解地提供了重要情况。
黛玉大叫一声“不好!”,原来那个袋子里面装的并不是眼镜蛇,而是换成了小异人——人家原本就是奔着皇太子来的!
黛玉立即就想到了胡九娓这个坏女人,她不怕蛇,除了她还会有谁?可是茫茫人海又要到哪里去找她呢?
陈泽平立刻吩咐下去全城戒严挨家挨户的搜,但是宛如石沉大海一般小异人自此杳无音讯了……
儿子就这样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抓走了,黛玉深感自己的无能。胡九娓是越来越诡谲多变了,让她是防不胜防。可见读不得书的人却往往很擅长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上,实在是不能小瞧了去啊!
黛玉深知这样大海捞针是没有用的,搞不好把对方逼急了还会做出疯狂之举。
胡九娓想杀自己的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次好不容易把小异人搞到手,她必定是要开出一个天大的条件的。至于小异人的性命基本上是不能指望胡九娓的善心大发了,黛玉决心要主动出击。
黛玉一边广贴悬赏公告希望有人可以提供可靠线索,一边暗中将宝玉宝钗夫妻俩叫进宫来嘱咐道:
“胡九娓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儿子的,她到现在都没有主动来联系我,想来应该是要带上皇太子北上去要挟了缘胁迫他退兵。
我思前想后决定暂时先将临安城的朝政委托你们两口子代管,我要与国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缘身边去,一路上也好追查异人的下落。”
宝玉十分焦急地提醒道:“皇后娘娘你可千万要想开点儿啊!这兵荒马乱的,到处都不太平。那个胡九娓心狠手辣,只怕皇太子会凶多吉少啊!还是由我这个大男人与国师出去找吧,我实在是很不放心你呀!”
宝钗却反过来替黛玉说话了:“宝玉,你一个男人未必是胡九娓那种坏女人的对手的。皇后娘娘与皇太子母子连心有着与生俱来的感应,没准儿还就把胡九娓的去处给挖出来了呢!这个胡九娓一天不除就是个特大隐患,就当小异人是深入敌人内部了吧!”
听了宝钗与众不同的见地黛玉不觉眼前一亮:胡九娓固然狡猾至极让人防不胜防,但是此次行动也着实暴露了她的行踪。想来带上一个五岁的孩子上路又躲避搜查也绝非易事,就算她给异人下药也得有藏身之所不是?
于是黛玉充分调动起了平时就建立好的群众监视网,果然就有人来举报声称他们怀疑周边有一家邻居很不正常,那家的女主人这些日子突然间就有了一个几岁大的儿子。
这个消息真是让人兴奋不已,可是当陈泽平带人找到那户人家之时却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黛玉只得下狠心自己亲自去找了。她果断的将朝政委托给了宝玉宝钗两口子来打理,而她则是与陈泽平乔装改扮准备北上去追踪胡九娓。
贾母哭得是老泪纵横道:“想不到你和你儿子的命运都是这么磕磕绊绊的,那个胡九娓岂会让异人好活?都怪我这个老婆子一心只想着让子孙后代都过上荣华富贵的好生活,以至于把你们养的都快连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了。
荣华富贵人人都想要,你的对手只会越来越强,你就好自为之吧!如果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那就放手一搏又如何?出门在外不要太斯文了,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吧!一个人读书读成了书呆子就只能被动挨打,从今往后玉儿你可一定要放下你那些个读书人的酸臭味了。”
黛玉用心体会了外祖母这番肺腑之言,她给老祖宗跪下磕了几个头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此番出宫凶险无比,或许自己与儿子再也回不来了也说不定。但是大祸临头又能如何?她再也不会逃避现实了。
就在黛玉即将跨出贾府之时,不想惜春却背着行李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皇后娘娘,就让我也跟了去吧!我们在路上彼此也有个照应,老祖宗也是同意了的。”
原来惜春在做贵妃娘娘的那几年对于朝廷上的这些事务也是用心钻研过了的,此前做尼姑时也是在外面闯荡过的,的确是个很大的助力。
有了惜春同行,黛玉只将后宫事务都交付给紫鹃与雪雁负责就好。所幸王了缘不曾再增添嫔妃,后宫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陈泽平又换回了平民装扮,由于他的外形实在过于打眼,所以也尽可能的朴素了起来。
令人吃惊的是陈泽平的猫儿子也一起上路了,黛玉惊讶地问道:
“陈大人,你这只猫咪难道没有人照顾吗?”
在她的印象里自从姐姐去世之后,除了陈泽平本人似乎就再也找不到适合的人来陪伴小二黑了。
陈泽平却是微微一笑回应道:“娘娘,实不相瞒,要想快点找到胡九娓这个狐狸精,只怕是还得靠我的小黑子呢!”
黛玉这才想起小二黑也是被胡九娓关押过的,它对于胡九娓身上的气息特征应该是再熟悉不过了。
车窗外的景物一晃而过,黛玉与惜春并排坐着,对面就是陈泽平抱着小二黑。
惜春忽然间提出以后就让她来照料大黑猫好了,她正好在构思以黑猫为主角的国画。由于黑猫入画十分罕见,她必须与小二黑多多相处才行。
陈泽平听说惜春居然要将他的爱宠画进国画里,那个得意劲儿甭提了,当即就把猫儿子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她。
黛玉明白这无非是惜春以作画为借口主动代替陈泽平照料大黑猫,好让自己和陈泽平没有后顾之忧罢了。想到这只大黑猫曾经差点就咬死了儿子,而现在却要拜托它去寻找儿子,这个世界兜兜转转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陈泽平见黛玉凝视着惜春怀里的小二黑正在沉思中,便知道她还是忘不了小二黑曾经伤害过他们母子俩的事儿,便主动赔礼道歉了:
“娘娘,上次您受伤的事儿都怪我不好,还请您不要迁怒于小黑子。它只是一只不懂人事的普通猫儿,都是我出的主意。”
黛玉叹了一口气道:“陈大人,按理来说你也算帮了胡九娓,她可曾对你的爱宠手下留情过?她如此喜欢动不动就给别人下药,我是真的很担心我的儿子啊!万一她嫌弃异人吵闹也给他下安神助眠药可该怎么办呐?”说着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了。
陈泽平将目光转向窗外迅速一闪而过的景物,许久方才轻描淡写地说道:
“娘娘,荣华富贵是要险中求的。你的运气已经够好的了,胡九娓与你曾经共事一夫如今却混得很不如意,自然是恨你入骨的。如果你真心希望你的儿子可以茁壮成长,就不要再这样时时刻刻担心他了。常言道慈母多败儿,皇太子不离开你怕是也不会有多大的出息了。”
黛玉忽然间觉得十分窘迫,回想自己幼年就失去了母亲,少女时代又失去了父亲不得不寄人篱下,所以才对儿子百般呵护千般疼爱,就怕他会受到委屈……
“了缘不在,异人没有父亲在身边啊!”黛玉嗫嚅着试图为自己过于爱护儿子的行为辩解。
没想到还没容陈泽平开口说话,一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惜春却开始数落起黛玉来了:
“姐姐,你不要嫌弃我多嘴多舌,你这种过于爱护儿子的行为其实就是心灵空虚的体现。那个胡九娓没有男人可以依靠反而还把你给比下去了,你还是先去找姐夫商量一下该怎么捞人吧!”
黛玉心头不禁一震!可不是嘛!儿子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带走的,自己的反应怎么就这么迟钝呢?这不就是长期养尊处优养出来的弊端吗?
陈泽平见黛玉脸上似有愧疚之色,便趁机讲了几句难得的真心话道:
“娘娘,您一个女人固然读了一点子书,但终究还是没有经历过外面世界的大风大浪,始终还是处于被皇上保护的状态之中,才干也是极其有限的。
但是胡九娓她就截然不同了,她怎么都是一国的公主,从小到大的眼界也比你开阔的多。尽管她读的正经书不多,但是有一说一,就搞间谍活动而言实在是并不需要什么文化学问,反而是随遇而安的变色龙最适合。”
黛玉不敢再搭腔了,这是事实,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女人并非嫁了一个实力强劲的男人并备受宠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靠山山倒靠海海枯。丈夫一走自己就被原配摆了一道,可见如今的胡九娓也是今非昔比了,她一发力真的是很可怕!
就算再把胡九娓诅咒千万遍,逢人就哭诉她的罪行累累又有什么用?人们只会笑话自己技不如人不是吗?白白读了那么多书,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啊!记得胡九娓还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过琴棋书画也不过就是窑子里面高级妓女抬高身价的玩意儿罢了……
这话对不对姑且不论,但是如果读书只是做了个摆设那不是白读了吗?黛玉可不想辜负了自己的勤学苦练,她下定决心要充分发挥特长将这个心狠手辣的坏女人给彻底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