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吃了安眠药的缘故,又恰逢休沐,顾元池难得地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直至室内渐渐泛起亮光,他才悠悠转醒。
顾元池翻了个身,只觉浑身慵懒,疲惫之感如潮水般涌来,他满心只想继续沉醉在这难得的休憩之中。
还想睡......
好累啊,不想起床了......
然而,就在顾元池迷迷糊糊地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时,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某个物件。
那一瞬间,温热且柔软的触感如电流般传遍他的全身,令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嗯?
温热的......
柔软的......
靠!
脑海中瞬间闪过近日大臣们频繁提及的广开后宫之事,心中陡然一惊。
他的双眼尚未完全睁开,身体却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几乎是本能地猛然抬腿,将那个不知为何物的东西踹下了床。
只听得“扑通”一声闷响,床榻之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骚乱,而顾元池此时也彻底清醒,他快速翻身坐起,低头去看地上的人。
嗯......?
宋遇辞!
他怎么在这里?
而且......草!
他怎么什么都没穿啊?!
也不算,还知道穿一条亵裤。
顾元池有些傻眼,愣愣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宋遇辞。
这么久不见,这个人又长高了一些。
但是似乎瘦了一些,可是看上去意外的还不......
去他妈的?!
这个人怎么跑到礼朝来了?!
门外候着的小元宝估摸着陛下该醒了,本就一直竖着耳朵留意着屋内的动静,此刻听到那阵突如其来的响动,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小元宝心急如焚,赶忙屈指轻轻叩了几下门,声音微微颤抖,低声询问道:“陛下,怎么了,可需要奴才进来侍候?”
那语调中满是关切与惶恐,生怕屋内的陛下遭遇了什么不测。
此时,宋遇辞正狼狈地跪在地上,他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儿,听到小元宝的声音,他不假思索地连忙调整了一下跪姿,动作迅速而又慌乱,紧接着快速地朝着顾元池拼命摇头,眼神中满是祈求之色,仿佛在苦苦哀求顾元池千万不要喊人进来。
他还光着呢!!!
顾元池的目光犹如利箭一般,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宋遇辞,连头也没抬一下,便对着门外的小元宝吩咐道:“不必进来扰朕清净,安排人都离远些。”
他的声音冷硬而不容置疑,仿佛在刻意压抑着内心的波澜。
小元宝听了这话,弯着的腰越发地低了,几乎要将整个身子都躬到地上。
他的神色有些惊惶失措,心里暗自思忖着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可当下也不敢有丝毫的多想。
小元宝在当今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此后在身侧了,深知陛下的脾气,不敢有半分忤逆,连忙抬手示意殿内伺候的太监丫鬟们退下。
那些太监丫鬟们面面相觑,虽满心疑惑,但也只能依言缓缓退出,脚步轻盈却又透着一丝慌乱,整个宫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又神秘起来。
顾元池微微垂首看着还在地上跪着的宋遇辞,一言不发。
宋遇辞听见顾元池没喊人进来,眉眼瞬间就舒展了。
也不知他内心究竟是如何思量的,全然没有一丝一毫害臊的模样。
见顾元池已然醒转,他竟也未曾想着给自己添件衣物,就那样大大咧咧地裸露着身躯,浑身上下仅着一件遮羞的亵裤。
说起来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宋遇辞这一身皮囊,又有哪一寸地方是顾元池未曾见过的呢?
毕竟现在这副样子就是他自己扒的。
宋遇辞微微扬起薄唇,缓缓抬头,目光迎上顾元池的视线,眼神与神色和当初在礼朝做质子之时简直如出一辙。
依旧是那般温顺,依旧是那般乖巧,恰似听话的羔羊,默默跟随着主人的脚步,不越雷池半步。
岁月在他的身上悄然流转,他又比往昔长大了些许,声音也不复当初的那般柔软娇弱。
虽说当初那轻柔的嗓音里本就有着几分刻意为之的成分,可如今即便他努力地想要夹紧嗓子,也难以重现当年那令人心醉的效果了。
尽管如此,宋遇辞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语调,那声音仿佛被一层薄纱所笼罩,变得更加低沉而富有磁性。
他轻轻抬眼,紧紧盯着顾元池,眼眸中似有波光流转,而后跪着缓缓向前挪了两步,每一步都迈得极为小心,似是生怕惊扰了眼前之人,直至离着顾元池更近了一些,近到彼此的呼吸似乎都能相互交融。
他不觉得现在自己当上了皇帝,就不能跪在顾元池面前了,他又不是没在顾元池面前跪过。
再说了,这双膝盖有不值钱,跪过的人多了去了。
“殿下,遇辞好想你啊......”宋遇辞轻声呢喃着,那声音如同涓涓细流,淌入顾元池的心田。
他像往昔一样,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抓顾元池的手,唇角挂着一抹灿烂的笑,那笑容里满是重逢的喜悦与眷恋。
他又回到了这里,又一次见到了心中的阿瑞,内心的欢愉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很快,宋遇辞的微笑就僵住了。
他那原本盛满了星星,好似藏着整个银河般璀璨的眼睛,忽然间就黯淡了下去,如同夜空中的星辰逐一熄灭,只留下无尽的空洞与迷茫。
顾元池甩开了他的手。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宋遇辞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像是一只小狗,见到了主人就想摇尾巴,本意是讨主人的欢心,结果主人其实早就烦了他的不听话,非但没有摸摸他,反倒踢了他一脚。
宋遇辞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那条小狗。
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