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琳琅二人再回来时,安陵容已经等得快没了耐心。
“娘娘,奴婢奉命搜查何常在住处,并没有发现什么,却在心儿的住处里找到了一些红花粉末。”
安陵容远远看了一眼,“带心儿过来。”
竹息身子一顿,出声道:“娘娘,心儿过不来了,慎刑司对其用刑,心儿没有挺住,人已经没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殿内众人皆有惊讶之色,丽嫔更是用帕子遮住了嘴。
安陵容微微垂眸,“既如此,那就将何常在带回住处禁足吧,等皇上回来再做处置。”
浣碧一听这话,心里清楚这事多半要怪在她的身上了,身子一软,支撑不住地瘫倒在地,掩面啜泣着,嘴里还在叫喊着“冤枉”。
殿里自然没有愿意替她开口求情之人,只看着她被宫人们带走,再没有往日的体面和尊贵。
安陵容心中没有一丝波动,原本她是想观察一段时间,若是个可用的,调教些日子说不定日后还能有点用处。
没想到这人比她想得更三心二意,甄嬛只怀了孩子,还没平安生下来呢,她就急着给自己找下一条出路了。
这样的墙头草有时比敌人还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坏事。
所以安陵容虽猜到了方淳意的打算,却也不打算做什么,只冷眼看着她掉入深渊。
若能爬上来,那是她的本事,也让自己高看她一眼。若是爬不上来,那也是她的命。
这紫禁城,是会吃人的。
安陵容扶着锦书的手起身走到寝殿,看着甄嬛依旧没有血色的脸,这次却聪明得没有耍性子,暗暗感叹浣碧没学到甄嬛十中之一。
“玉贵人,该查的本宫已经查过了,剩下的就只等皇上回来为你主持公道吧,在此之前你好生保养自己的身子吧。”
甄嬛垂首做了一个行礼的动作,“嫔妾多谢贵妃娘娘。”
安陵容轻轻点了点头,又看向沈眉庄,“这几日你就留在碎玉轩照顾她吧,若有什么缺的,便派人去永和宫。”
“嫔妾多谢贵妃娘娘。”
安陵容不再多说,转身出了碎玉轩的门,其他人见安陵容离开,也不再多留,纷纷离开。
*
两日后,胤禛回宫,安陵容带着众嫔妃去宫门口迎接。
“臣妾恭迎皇上、皇后娘娘回宫。”
胤禛略一抬手,“都起来吧。”说罢,看向宜修,“这一路,皇后也辛苦了,带着众嫔妃散了吧。”
自己则带着安陵容回了永和宫,不管身后宜修那能吃人的目光。
一进永和宫,胤禛先去看了两个孩子,略带阴沉的脸终于有了两分笑意。
再回到正殿时,在宫人的伺候下换了轻便的常服,和安陵容相对坐在榻上。
“容儿,玉贵人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安陵容按耐住心里的厌烦,面带愧疚地说道:“回皇上,玉贵人每日用的软垫被人掺了红花和麝香,再加上暑热难耐,身子有些虚弱。”
“去翊坤宫听训时,和华贵妃起了争执,被罚跪了半个时辰,小产失了孩子。”
说着叹了口气,缓缓又道:“嫔妾原本命卫太医开了安胎的药给玉贵人和淳贵人日日送去,怕被人动手脚特意命琳琅亲自去熬药,没想到玉贵人为了谨慎,并没有喝药,才出了这样的事。”
起身跪了下去,“此事臣妾也有照顾不周之责,还请皇上降罪。”
胤禛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语气里带着温柔,“这件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朕听说,华贵妃日日都叫嫔妃们去翊坤宫听训?”
安陵容顿了顿,“是,除了臣妾在寿康宫侍疾,淳贵人身子不适告假没去,其他姐妹日日都去。”
胤禛摩挲着手里的珠串,沉默了半晌,“何常在谋害皇嗣,贬为官女子,禁足半年。允礼擅闯后宫,念其为救皇嗣,罚俸半年。华贵妃……”
话音未落,苏培盛躬身走了进来,“皇上,华贵妃在殿外求见皇上。”
安陵容看他面露犹豫,适时劝道:“皇上,不如让华贵妃进来,听听她怎么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胤禛心中对年世兰的怪罪并不深,甄嬛为何身子虚弱他比谁都清楚,此刻见安陵容递来了台阶,顺势就应了下来。
年世来一身素衣,披散着头发,脱簪戴罪,再没有往日的雍容华贵,这几日的担忧让她显得有些憔悴,跪在地上盈盈一拜。
“皇上万福金安。”说罢,看胤禛并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说道:“臣妾有罪,当日玉贵人言语冲撞臣妾,臣妾本想略施小惩以示告诫,并非有意害玉贵人小产的。”
“臣妾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还望皇上饶恕臣妾无知之罪。”
胤禛抬眸看着她,将手里的珠串摔在桌上,却不慎打翻了杯盏,滚烫的水溅在地上,年世兰的手上也落了几滴,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清脆的破碎声让屋内的气氛更加沉闷压抑了几分。
片刻后,胤禛冷冷出声:“你无知?玉贵人有孕不足三月你不知道吗?她胎像不稳,昭贵妃日日让人送安胎的汤药你不知道吗?”
年世兰哽咽着说道:“臣妾无知,臣妾当日是被气昏了头,想着跪上半个时辰不打紧,又命人熏了艾叶。”
“皇上,昭贵妃已经查过了,是有人在玉贵人用的东西里掺了红花和麝香,臣妾并非存心要她小产啊。”
说罢,又想到什么,缓缓说道:“臣妾听闻,那年侧福晋……”
安陵容暗道不好,打岔道:“皇上,华贵妃虽有错,但臣妾以为她应当只是想让玉贵人吃些苦头,若真想害玉贵人的孩子,为何这样大张旗鼓。”
安陵容这话虽有失偏颇,却正是胤禛心中所想,麝香一事,世兰并不知情,她性子倔犟,这些年也打杀了不止一两个人,到底没对孩子下过手。
年世兰不清楚安陵容为何又出言帮她, 只是眼下也顾不得这些。
软了嗓音,任眼泪划过脸颊,恳切道:“皇上,臣妾是不喜欢玉贵人,自她进宫以来,皇上对臣妾就不如从前那般宠爱。玉贵人恃宠而骄,凌辱臣妾,又几次三番与臣妾争宠,臣妾怎么能忍耐!”
“臣妾是不满玉贵人处事嚣张,可是臣妾从来没有存心要害她的孩子啊,臣妾也是失去过孩子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心狠哪皇上。”
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妾室泪眼跪在地上,那些伤人的话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口。
罢了,他心里虽生气,却没打算严惩,便是为着年家,也要松松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也是有过丧子之痛的人,怎么能忍心加诸于玉贵人身上?就算你是无心之失,可玉贵人小产也有你的责任,你难辞其咎。”
“苏培盛,晓喻六宫,废年氏贵妃之位,降为妃位,去协理六宫之权,禁足翊坤宫,非诏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