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九皇子很生气直冲傅砚修而来。
傅砚修反应极快,挡在三弟面前,一个招式便转守为攻,将阵地挪到了外面院子里。
九皇子行事不得章法,只知道用蛮力拳拳到肉。
008趴在窗台上耳朵高高竖起看热闹:“哇塞,哇塞,哇塞!!!”
盛意嫌弃这只黑猫太吵,轻声道:
“闭嘴。”
008委屈晃了晃尾巴,跑回阿爸床尾处趴下。
“他们在打架。”
“嗯。”
“阿爸,他们在打架!你不想看看吗?”
008嫌弃阿爸给出的反应太冷淡,探头去瞧时却看见他眉心紧皱仿佛在强忍痛楚。
一瞬间,008紧张毛都竖了起来,跑到床头抬起爪爪想试试阿爸的体温,结果爪垫碰到的全是汗。
额角的墨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冷汗如瀑。
盛意用力攥着被面,没多久里衣也被汗水湿透,他粗粗地喘息着,用尽最后一丝自制力拽下床头悬着的布条。
脸上表情有些狰狞,眼神却冷静到不似人。
先捆住自己的双脚,再绑住自己的双手,张嘴咬住布条一端系上死结。
这仿佛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盛意躺下合上双眼,力气耗尽,可不满足感从心底开始蔓延,仿佛通过燃烧他生命的方式又平白多出许多劲儿,开始发疯挣扎。
床边瓷器被摔碎,砸在地上的声响吸引了门外傅砚修的注意力。
傅砚修没耐心再陪九皇子练下去,反剪住他双手丢给了侍卫,自己快步走到屋内。
盛意的手腕已经被他亲手系上的布条磨出了鲜血,顺着冷白肌肤缓慢流淌,再滴在床上。
“阿意……”
傅砚修失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声音微微发抖。
“药呢?药在哪里?”
盛意嘴角已经溢出鲜血,像是一条脱水的鱼,急剧喘息后才哑声道:
“烧了……”
“这个月的,下个月的,都被我一把火烧了!”
傅砚修愣在那,脸色渐渐地白了。
“你烧了?”
身体上的痛楚让盛意眼角溢出了眼泪,睫毛湿漉漉的,眼中迸出强烈的不甘。
“大哥,那药真的能吃吗?”
“你看啊,我想吃那药,想吃的,快,快死了。”
傅砚修心疼到身体微微发抖,他自然知道用那药没什么好处,可只要能减少三弟如今片刻痛楚也是好的。
“我去求师父,我去求师父赐药。”
盛意攥住了傅砚修的手腕,手指死死嵌入他的皮肉里,眼珠子通红。
“你去求正中他的下怀,他,早就想让你也尝尝这蛊虫的滋味。我已经是不人不鬼的样子了,你不要也这样。”
“大哥,我好痛啊。”
骨头里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疯狂啃咬,在他心上乱爬,想钻进他的头里,想将他分食,想送他去死。
“我为什么,还活着……”
手腕和脚踝都被布条磨得鲜血淋漓,可这点疼痛这时候却格外微不足道。
傅砚修凑到他耳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因为真正该死的人还没有死,因为你该好好活着。”
“阿意……”
忍过了这时的药劲,盛意浑身乏力,眼神空洞地盯着那一缕光,轻声道:
“大哥,你不要去求他。我宁愿去死,也绝对不成为被他用蛊虫掌控的傀儡。”
在盛意及冠当日,国师按照祖训,将在他们兄弟三人之中选一人种下蛊虫。
国师收养弟子一般都是三位,由第一个弟子被种下蛊虫宣告开始,第三年、第六年再为剩下两个弟子种下蛊虫。
九年之期一到,只有辅佐的皇子登基,国师才会替他解蛊,其余两个弟子蛊毒发作身亡殉师。
当时傅砚修刚状元及第,韩骁云武举一甲一名,盛意便赶在他们之前,任由师父种了蛊。
蛊虫每月都需要用药来饲养,如果没服用丹药,蛊虫便会啃噬他的心肺,痛不欲生。
最初盛意并未发觉不对,月月服药与寻常人无异。
直到他发觉需要服用的丹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才意识到这无异于是在饮鸩止渴。
盛意强迫自己不去用,可延缓半个时辰便感到百爪挠心,当时甚至哭着跪求仆从给他药,丑态毕露。
从那以后,盛意便一把火将丹药烧了个干净。
盛意下唇被咬出了血,整个人躺在那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疲惫感。
外面院子里二十位侍卫都被九殿下打倒,他闷头往屋里闯,正好看见傅砚修替盛意解开束缚住他手腕脚踝的布条。
怒意上涌,握紧拳头冲上去对准傅砚修狠狠打下去。
“啊,啊——”
“死——”
虽然傅砚修已有了防备,但还是被他打得喉咙涌上一阵腥甜。
盛意疲累到了极致,勉强撑开眼皮朝他笑了笑。
“会说话了?真好。”
“别打,吵得我头疼,殿下。”
傅砚修从抽屉里取出伤药,低头涂抹在盛意的伤处。
国师府里的伤药极好,甚至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傅砚修照顾好盛意,替他掖了掖被子,看还站在那的九皇子,冷着脸道:
“来人,送去二公子那。”
尚未教化,愚钝莽撞,傅砚修看他极不顺眼。
但他又不得不去承认,三弟的眼光确实不错。
在冷宫那样的地方,无人照拂能活下来本身生命力就够顽强。
不人不鬼活了十多年,到国师府不到一月便被三弟养出了点人样。
若非他前半生不是在冷宫中磋磨,想必也不比朝中其他皇子逊色。
傅砚修看了一眼三弟苍白的脸色,语气里也带了点迁怒。
“让老二好好教一教。”
来一个侍卫沈祈谦打一个,傅砚修身边可用侍卫全都被打完后,他才跑到床边脚踏上跪坐,执拗攥住了被角。
傅砚修眼睛危险地眯起,九殿下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默默用身体把他挤走,再顺理成章占了他原本的位置。
盛意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大哥,让他先留在我这儿吧。”
傅砚修不想他多费心思便一口答应:“好。”
替三弟处理完院中琐事,傅砚修匆匆离去,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一猫。
盛意穿着一身宽松的里衣,腕上他们初次见面沈祈谦留下的咬痕尚未痊愈又添了新伤。
九殿下盯着那处思索良久,才凑上去用自己最柔软的嘴唇轻轻蹭了两下。
伤处敷着的浅绿色药膏蹭到了他唇上,盛意盯着他清澈的双眸,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