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祈谦原本以为这样就是最好了，可接下来几天先生告诉他还能更好。
睁开眼就能看见先生陪在他身边，他惯用的龙涎香里掺了些先生身上的冷香味，形成一种全新的味道。
盛意查了陛下最近的脉案，看出陛下原也没有那么严重，是他不爱喝药才拖成现在这样。
每日的药熬好后，盛意都会亲自喂下去，沈祈谦倒也乖觉。
视线落在先生握住白瓷勺子的手指上，一时间竟分不清楚谁更白。
药苦不苦他是没尝出来，满脑子都是先生上次落在他脸上的一巴掌。
盛意医术尽得上一任国师真传，不过三日沈祈谦病便有所好转。
依他如今的身份，留在帝王寝殿内确实不妥。
第四日，盛意替沈祈谦把完脉后，主动提及道：
“陛下，臣打算今日搬回千秋殿。”
一句话仿佛就将他们之间拉回了君臣师徒。
沈祈谦眸中的光暗了下去：“先生，是谁伺候的不周？朕立刻就杀了。”
盛意平静地望向他：“陛下。”
沈祈谦手撑着床面起身，搂住先生细瘦的腰问道：
“可以不走吗？”
“陛下，从无后妃能留在帝王寝宫的先例。”
沈祈谦被‘后妃’两个字堵得说不出话，手上力道都下意识松了几分，下意识辩解道：
“朕从未，从未将先生视作……”
“陛下心中是怎么想的重要么？陛下一直是这样做的。”
苏公公小桂子都候在门口，小桂子怀里还抱着那只玄猫，脚步匆匆跟了上去。
好歹跟阿爸一起度过了这么多个世界，小八渐渐地能摸透一点阿爸的想法。
回千秋殿的銮驾上，小八大着胆子问道：
“你在想他吗？”
盛意瞥了它一眼。
在小八眼里，这是阿爸在鼓励它继续说下去！
“阿爸，你跟他生气，故意气他，对吧？”
“气什么呢？气他生病不告诉你？”
盛意伸手掐住了它的脖子，小八急忙举起前爪讨饶。
“我知道错了。”
“阿爸，我说我知道错了！”
盛意这才松开手，掀起车帘看向外面。
宫道两侧的红墙很高，只能看见一片红。
在雪花未曾落下时，盛意偶尔也会走到这里散散步，偶尔仰起头，那四四方方的天，仿佛要将人的一生都困死在这里面。
急于离开万岁宫，或许还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慌乱。
下了銮驾，千秋殿门口守着的姑姑撑着油纸伞，小桂子慌忙上去搀扶，盛意仰起头才发觉又下雪了。
“公子，御膳房管事午后特意送来了些绿叶的菜来，在大雪天，可不易得呢。”
宫中一有什么好东西，向来都是紧着千秋殿来，就连陛下那都得往后靠。
盛意脱掉大氅，吩咐道：
“陛下大病初愈，送去万岁宫吧。”
说完就连盛意都是一愣，垂眸对上小八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伸手将其捂住。
冬日里天黑得早，在千秋殿摆上晚膳时，陛下銮驾也到了宫门口。
没有先生陪着，沈祈谦下午就好了，处理完奏折，自认今日也是个合格的皇帝，便吩咐人摆驾千秋殿。
先去偏殿驱了一身寒意才往里走，注意到桌上多摆了碗筷，沈祈谦眼中闪过一丝喜意。
袖中手已紧握成拳，竭力按捺着问道：
“先生在等我？”
话音刚落，小八就跳到了那个凳子上，朝着陛下翻了个白眼。
“喵！”
沈祈谦看向苏鸣，苏公公会意，忙不迭上前将小主子给抱走。
“膳房说今儿有熊掌，奴才带小主子您去瞧一瞧。”
原本还想意思意思挣扎下的小八不动了。
沈祈谦根本不管这位置之前是属于谁的，如今被他坐着，那就是他的。
用完晚膳，沈祈谦问道：
“先生，朕可以留下吗？朕睡在榻上……”
顾及到先生可能并不愿意跟自己共处一室，又改口道：
“朕睡在偏殿，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