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没关系呀。”
出乎上官雨意料的是，商灵紫仍旧回答得不假思索。
“我可以嫁到你们辰龙教的。”
上官雨有些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那你娘会同意吗？”
“唔，这个我也不知道……”听到这个问题，商灵紫一时间显得有些为难，“要不咱们去找她聊聊？”
“不了不了，现在还不到聊这种事的时候吧。”
上官雨觉得他俩感情还不到位，改变了话题，“小紫你今天的衣服真好看。你的衣服都是紫色的吗？”
“那倒也不是。”商灵紫笑着摇摇头，“只是娘这么取名了，所以紫色的衣服会多一些。”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风平浪静。
有一天晚上谢羽去上茅厕的时候，偶遇了正蹲在花园角落里轻声抽泣的一个秀美男子。
“你是……”谢羽认出那男子是商家大女儿商灵红的丈夫温玄，“是温公子？”
温玄赶忙擦干眼泪，起身微微行礼，“谢公子好。”
“怎么了？又被大小姐给欺负了吗？”
据谢羽所知，商家大小姐商灵红的性情刁蛮，最爱拿着鞭子到处抽男人，其中就包括她的丈夫。
也正因为觉得她的性格过于蛮横，商容英才不让她这长女来当少堡主。
温玄抽了抽鼻子，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我一言一行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她生气，但她仍旧总是无缘无故地用鞭子抽我。大约是她因别的事心情不好，想发泄到我身上吧。”
谢羽不由得对温玄的处境深感同情，“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还是别了。”温玄苦笑着摇摇头，“谢谢你了谢公子，但是这种事，你去管，或许娘子会更生气，然后就更要打我了。”
“那……你是否想逃离商家堡？或许在这个方面我们可以帮助你。”
“不不。”温玄仍是连连摇头，“我爹爹是商家堡的管事，我从小就在商家堡长大，还能去哪里呢？何况要是被抓回来，会被打断腿的。”
“……”对方自己都不愿逃离，谢羽也是无可奈何，只得从身上掏了一瓶伤药，放到温玄的掌心，“这个你拿去，不仅能治疗鞭伤，还能去除鞭痕。”
“多谢谢公子。”温玄红着眼眶拿过药，然后离开了。
谢羽目送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他不是救世主，不可能解救每个受苦受难的人，还是集中力量解决主要矛盾吧。
之后的日子里，谢羽为了帮商灵青缓解病情，天天都会去探望他，顺便跟他闲聊一阵。
每天商灵青都会礼貌又热情地接待他。
但今天推门进去的时候，商灵青却一脸冷淡地坐在床边，冷冷地开口：
“你每天这么殷勤地来看他，不就是为了让我消失？”
谢羽愣了片刻，反应了过来——今天迎接自己的，是商灵青的另一个人格。
“你不是只有在他受到伤害的时候才会出来么？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谢羽关切地问。
“没有，好多天没出来了，我觉得憋闷就来透透气。”商灵青淡淡道，“不要岔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呵，我并没有这种想法，”谢羽温柔地一笑，“你一直都在保护他，我和他都很感激你。何况即使从治病的角度，也不是要让你消失，而是要让你们整合成统一的人格。
商灵青冷“哼”了一声，“我们不需要整合，就这样很好。”
“真的很好吗？”谢羽用柔和却极具洞察力的眼神直直注视着商灵青，“这样你也挺累的吧？每次出来，几乎都是为了战斗——看，这次也是为了跟我战斗，把我打跑呢。你辛苦了呀阿青。”
“别叫我阿青，我的名字叫商烈焰。”
“哈哈好吧。”很多多重人格患者都会给自己不同的人格取不同的名字，对此谢羽已经习以为常了，“烈焰，这就是很有战斗气息的名字呀。”
“……”商烈焰一时间沉默了。
他代表的是商灵青人格中最强硬最具有反抗精神的部分，确实每次一出来都是在战斗，也确实一直都很累。
他没想到，这世上有个人能够不仅不把自己当邪祟看待，还能体谅到自己的辛苦。
谢羽又柔声道：“我知道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或者拿你更接受的说法，是为了保护他，包括想赶跑我也是。你们一起共存了很多年，你的存在的确有效保护了他，你怕如果你消失，你们双方都会崩溃。可是，请相信我，不会的，你们现在都很安全。”
“凭什么认定我们都很安全？”商烈焰冷笑着反问，“我早就想让他离开商家堡了，他却偏不。有一次我自己都坐马车跑出好几十里了，可是他控制身体后又赶忙跑回来。你难道不觉得，只要环境不改变，处境就不会改变。”
“唔，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谢羽捉摸着，商灵青不肯离开商家堡恐怕不只是因为感受过来自商灵橙的温暖，他身上的确有个很有奴性的部分，这都是商容英多年培养出来的。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谢羽，你是不是在里面？”和敲门声一起响起的是上官雨的声音。
“怎么了阿雨？”谢羽忙走过去打开门。
“你不是很聪明吗，快过来帮帮我和小紫的忙，她和她娘吵起来了！”
“啊？”谢羽愣了愣，随即安抚道，“你先别急，我这就过去。”
商烈焰也站起身来，抿唇一笑，“我的伤反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也过去看看热闹吧。”
随即，三人便前往商家堡的主殿。
商灵紫果然正在和商容英激烈争吵着。
“我就想嫁去辰龙教怎么了！我都这么大了，自己的终生大事为什么不能自己做主？”
“荒谬！”尚容英厉声道，“婚姻大事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娘你不是总说江湖儿女不必拘于小节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始父母之命了？”商灵紫反唇相讥。
“……”商容英被噎了几秒，“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去辰龙教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公公婆婆欺负怎么办？万一你这个现在看起来温柔热情的丈夫将来对你拳脚相加又怎么办？你到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
“那我认了。”商灵紫撇了撇嘴，“反正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承担后果。”
“胡闹！你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能选择什么！”
“商堡主您稍安勿躁，”谢羽上前了两步，“我觉得，您不能总以悲观思想来看待问题吧？很多女子嫁到夫家后都能处理好夫妻关系以及公婆关系，您应该相信您女儿的能力呀。”
“呵。”商容英冷笑了一声，“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赞成男女平等吗？我倒想问问你，凭什么女子非要嫁到夫家？”
“……”谢羽一时间倒真被问住了。他思考了片刻，才道：“我并不认为女子一定要嫁到夫家，但也不是男子一定要入赘到妻家啊，不管哪种思想，不都是僵化的吗？你怕女儿到夫家受欺负，人家也可以怕儿子入赘到你们受欺负，而事实是，我没看到哪个女子在辰龙教受了欺负，倒是你的女婿们个个都在受欺负。”
“我没有。”在一旁围观的赵玉弱弱地插了句嘴，“我在这里没受过任何欺负。”
商灵橙看着他莞尔一笑，两人间流淌着甜蜜的氛围。
谢羽心想，商灵橙的性格应该是这个家的女人中最正常的了，赵玉跟她成亲可能受到了她的尊重和关爱，没受过任何欺负。但其他女婿们的处境，就很难说了。
“你一个人没受欺负有个屁用！”
商烈焰忽然出声，然后指向商容英破口大骂起来。
“你个恶心的老妖婆，你的女儿个个只要心情不好就拿着鞭子抽你的女婿们，我才不相信你根本不知道，你只是故意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而你自己做出一副最公正严明的样子，却只针对商家堡的男人制定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规则，你甚至还不如你的女儿呢，她们至少明着坏啊，不像你这种心口不一的虚伪小人！”
商容英被骂得有点懵，她愣了片刻，才怒道：“你这邪祟怎么又跑出来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