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用一下气筒!”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停在阿琅的摊位前,弯腰捡起角落的打气筒,拔掉轮胎气门芯,一下下打气。
“五毛对吧,给。”用完打气筒,男人从外套内兜掏出一张五角纸币,丢进摊位前的铁奶粉盒里。
阿琅坐在黑乎乎的马扎上,将两只手揣进棉袄袖子,闭上眼接收记忆。
原主谈阿琅,二十九岁,小时候父母离异,他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和爷爷奶奶学了不少零零碎碎的技能,和小镇上的其他孩子一样,按部就班长大,早早辍学谋生。
二十岁时通过相亲,和同龄的女孩贾小娟结婚,两人生了两个儿子,目前大儿子谈煦八岁,小儿子谈照七岁。
夫妻俩家庭条件都挺一般,原主的爷爷奶奶用一辈子的积蓄给原主买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在谈煦两兄弟两三岁时去世。
贾小娟母亲早早去世,父亲再婚后生了儿子,贾小娟出嫁,贾父要了一笔彩礼,没给嫁妆,明说以后不用贾小娟养老。
夫妻俩没什么养老压力,只用操心两个小的。
如果单纯在小镇上养孩子,压力并不大,原主摆摊,补衣服、修自行车、粘鞋底、配钥匙、磨菜刀、换铝锅底等零零碎碎什么都做,没事的时候就和其他摆摊的小贩侃大山。
贾小娟在饭店当服务员,一个月两三千。
可惜,原主有一项十分突出的毛病,爱抱怨。
看到别人家的老婆从娘家大兜小提的拿东西,操持一家子的吃穿住行,再看看自己老婆,娘家一点助力没有,整天抱怨老婆没用。
儿子没考到第一名,没拿到奖状,原主到家之后没给原主递鞋,原主都会抱怨儿子没出息。
老婆和儿子们遇到开心的事,和原主分享,原主总能找到一点,将母子三个杠到没话说,像是全世界都欠了他的。
渐渐地,原主一回家,母子三个就大气不敢喘,贾小娟不是没想过离婚,一方面,她舍不得孩子,在小镇上,大家都默认离婚后儿子跟爸爸。
另一方面,她一个人也养不起两个儿子,带着儿子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除非有人吃饱了撑的,愿意娶带着两个男孩的女人。
原主还总做出一些骚操作,贾小娟所在的饭店开了分店,领导想让她当分店的领班,领班一个月多八百块钱的工资,但可能会加班,处理更多事情。
原主不乐意,觉得当领班太忙,耽误家里的事,一个女人,要那么强的事业心做什么?
同时竞争领班的还有一个年轻男人,到原主摆摊的地方,给了原主一千块钱,让原主想办法别让贾小娟和他竞争。
原主拿钱办事,直接偷摸的让老婆怀了三胎,年轻男人如愿成了领班。
贾小娟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怎么怀孕的,因为太突然,原主没忌烟忌酒,生活不规律,导致贾小娟怀孕三个月的时候胎停。
同样,随着儿子们渐渐长大,原主找茬的毛病更严重了,谈煦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芭蕾舞,和原主说想学,被原主从里到外贬低了一顿。
“还芭蕾舞,你配吗?也不看看祖坟上有没有那根草,趁早别学,浪费老子的钱。”
“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要比就比学习,就你天天胡思乱想,一群女孩跳舞你一个大老爷们混进去,你要不要脸?”
“不想上学就别上了,跟老子学手艺,还能帮忙提提东西。”
……
原主体型好,胳膊长、腿长、脖子长,腰细,谈煦完美遗传,在五官上又随了妈妈的桃花眼,鼻梁也高,外在条件十分优越,是练芭蕾舞的好苗子。
贾小娟看着儿子那么想学,多打了一份工,给儿子报了兴趣班。
小升初时,舞蹈老师推荐谈煦报考舞蹈附中,需要家长陪同去外地考试,原主本就讨厌儿子跳舞,死活不愿意,贾小娟请假陪儿子去。
结果在考试前一天,谈煦找地方练习的时候,遭人嫉妒,被一个家庭条件好的小孩故意骑车撞倒,右脚的两根脚趾撞到马路牙子上粉碎性骨折,腿也磕到缝针,没能参加考试。
对方家里赔了钱,原主收了钱,回头还对着谈煦说风凉话,“老子早就说让你别学,看看,没考上吧。”
整个暑假,原主有事没事就去刺激刺激谈煦,把好好的孩子刺激成了网瘾少年,再也不想努力了。
剩下一个小儿子谈照,谈照没有哥哥的完美体型,而是随了妈妈,五五分,五官随了原主,薄唇单眼皮,但有着哥哥没有的天赋,声音好听。
儿童时期的声音软糯,青春期后的声音清冽,妥妥的男神嗓音。
幼儿园和小学时期,一直都是学校文艺活动的主持人,十岁时看到哥哥玩游戏,尝试游戏配音,配的有模有样。
被原主发现后,又是一顿同款输出。
“就你,还做游戏配音?那是你这种人能玩得转的?也不撒泡尿看看你有没有长那张脸。”
原主一心认为小儿子不务正业,好人谁鼓捣游戏啊。
谈照自己捡瓶子攒钱买录音设备,原主发现一律砸坏,配音学习笔记也烧了。
还到处和外人说两个儿子都白养了,一个有出息的都没有,自己太惨了。
在原主的“带领”下,果然,贾小娟一辈子都是普通服务员,更年期之后还因为当初胎停流产,总是腰疼。
谈煦早早放弃梦想,反正怎么努力都不会得到父亲的认可,那还努力什么呀,初中毕业就去送外卖了。
而当初撞了谈煦的男孩,以最后一名考上舞蹈学院附中、进入大学,工作后进了舞团,又在家世的加持下事业一路顺遂。
谈照初高中时期一直和原主斗智斗勇,但人总是会累,等他能够经济独立、走上社会后,早没有了少年时的那份热忱,不再想尝试了,成了一名普通的社畜。
原主一辈子都在摆摊,到了老年时,贾小娟已经去世了,他看到别家的孩子逢年过节总是来看望老人,他的两个儿子却和他一点都不亲近。
兄弟俩来一次,他骂一次白眼狼,直到两兄弟每个月只转二百块钱,再也不来看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