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婆子直接没让范远桥进府，就叫范远桥在门外等着。
她进去叫了几个婆子来，合力把乌鳢抬到厨房去，又忙招手叫金珠姊妹俩跟着她。
“范家娘子，我家夫人和老家来的几位夫人正在后厨看十八那日的菜色呢，一会儿你进去领钱，一定记得少说话，有什么话要说的，把你家这个小妹子推在前头。”
金珠不解：“婶子，为啥要让我小妹出头？”
婆子笑了：“我们黄家，从老太爷那辈子开始，就没生过女儿家啦，我们家老爷兄弟四个，四位夫人生的也都是儿子，光是我家夫人就生了五个儿子，你说巧不巧，就是几个老爷收的姨娘，生下的也是儿子。”
“到了小爷们这一辈，凡是成了亲的公子们，生的还是儿子，家里盼女儿，都盼得跟什么似的，可送子观音就是不往家里送女儿呀。”
“我家夫人娘家也都是兄弟，巧了，娘家兄弟生的也都是儿子，夫人就格外想要个姑娘，这么多年来，瞅见谁家好看的小丫头，都走不动道儿啦。”
她笑着把小玉珠头上的小揪揪扶正。
“范家娘子，我老婆子说句实话，你家小妹妹，生的确实好看，嘴巴又甜，瞧瞧这个皮儿白的，可不像是养在乡下的，我家几位夫人瞧见了，保准争着抢着要亲近呢，这一回，你家小妹收礼可要收到手软了。”
“所以我说你今日来，算是来着了。”
这婆子说得信誓旦旦，把金珠说得都兴奋起来。
要是真的如同婆子所言，这回收礼收到手软，那家里盖房子的日子就不远了。
所以说，长得好看还是能占不少便宜的。
论起来，她们姊妹三个都长得不错，但小玉珠算是继承了沈秀才与何香草的所有优点，再加上小时候一直喝羊奶，皮儿白白的，就格外好看。
有时候金珠都忍不住掐小玉珠的脸颊，爱小玉珠爱得不行，更不用说旁人了。
刚被引进厨房旁边的侧室，几个吃茶的妇人就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哎呦了一声。
“快瞧瞧，这是谁家的小丫头，长得怎么这么好看。”
那妇人招手让小玉珠上前，小玉珠看了一眼金珠。
金珠点点头，她才走上前，大大方方地行了礼，喊了一声夫人。
她声音又甜又灵，把几个妇人都稀罕得不得了，根本就顾不得金珠，围着小玉珠就夸。
这个拉着小玉珠的手，问她叫什么名字。
那个就摸一把小玉珠的脸，问她几岁了。
乍一看，还以为眼前就是盘丝洞，小玉珠就是那误入盘丝洞的唐长老。
稀罕了半天，其中一个妇人才想起正事，问厨房主事的媳妇儿，金珠是谁。
这个媳妇儿就是上次金珠见过的。
她忙把金珠姊妹俩的来历说了一遍，因瞧着几个主子都高兴，就可着劲儿地夸金珠。
金珠便有三分好，也被她夸了十分。
自然也没落下鲁元忠。
问话的妇人是黄县丞的夫人。
她点了点头：“这个鲁元忠倒是个能干的，有这份机灵劲儿，做个小小书吏，有些屈才。”
金珠心里一松。
人情债，最是难还。
鲁元忠日后的前程有着落了，她们姊妹俩也不再欠鲁元忠的人情，她也就能松口气。
“赵三家的，给她结账吧，”黄夫人吩咐厨房主事的媳妇儿，“先前说好的是什么价，这回还是什么价，另外再给她抓一把钱，就当是买花单子的钱了。”
赵三媳妇儿笑道：“太太放心，上回我也是给了的。”
她转身进了内室，一会儿拿了小秤子和几个银锭子，称给金珠看。
“范家娘子，这是去岁银库里打的银锭子，一个是五两，这三个就是十五两，这把钱就当是你们姊妹俩进城买的花单子，你可收好了。”
一把钱足有三四十文，对庄户人家来说，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金珠开心得不得了，忙对着黄夫人行礼。
余光瞥见几个夫人身边的丫头都静悄悄地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
黄夫人使了个眼色，赵三媳妇儿就领着金珠往外走。
金珠要招呼小玉珠，赵三媳妇儿一把按下金珠的手：“你且先跟我来，去厨房里头吃茶去。”
金珠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感觉进了个人贩子窝呢？
赵三媳妇儿叫人上了一壶茶，拿了两盘点心和果子，摆在金珠面前，让金珠吃。
“你放心吧，我们府上的几位夫人，都喜欢你家妹子，才把她留下来说话，你瞧见最先拉住你家妹子说话的那位夫人了吗？那是我们家中的大夫人。”
“她娘家爹做过两任知府，大老爷如今又在南边做同知，几个儿子都很有出息，大夫人万事知足，手里也大方，你家妹子若是讨得了她的欢心，那好东西可少不了。”
金珠就放心地等了一会儿，果然小玉珠被几个丫头好生送了回来，那几个丫头怀里还都抱着东西呢。
其中一个丫头穿戴比别的丫头体面一些，赵三媳妇儿就拉着金珠，让金珠叫人。
“这是我们家夫人身边的喜姑娘，你喊一声姐姐吧。”
金珠从善如流，喊了一声姐姐。
喜姑娘笑着应了一声：“范家娘子，玉姑娘实在是个好姑娘，这是我们府上几位夫人给玉姑娘的见面礼，你可得好好给玉姑娘收着。”
“这两匹织锦缎是我家夫人赏的，让娘子回去给玉姑娘做冬天的小袄子穿，这两匹棉布，是我们家里自己织的，比外头买的强些，娘子拿回去，或做袄子，或做被子，都行。”
金珠感叹一声，玉珠这小丫头真有福气，瞧瞧，连给的做衣裳料子，还是区别对待呢。
不过要是没有玉珠，她也捞不着两匹棉布。
“这两袋子小银锞子，是我家大夫人赏的，这一匣子共十二盒的面脂，是我家二夫人给的，这一套梳头的家伙，是我家三夫人送的。”
喜姑娘说完，又笑着对赵三媳妇儿道：“赵三嫂嫂，夫人说了，叫嫂嫂装一些点心和果子给范家娘子，再装一些三夫人从老家带来的大米，叫范家娘子尝尝鲜儿。”
赵三媳妇儿忙安排去了。
金珠对着喜姑娘谢了又谢，喜姑娘才道：“范家娘子，我家夫人还有一件事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