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兆藏了心眼,也不告诉弟弟杜春枝的铺子在哪儿。他只是嘱咐徐丰,晚上关城门前一定要出城。
徐丰一口答应,进了城便兴冲冲直奔丰顺街,一路打听杜春枝。
有那路边卖小风车的,指着裁一阕的铺面说:“那家就姓杜,您要找人,不妨去里面瞧瞧。”
徐丰抬头望着裁一阕的匾额,不由皱起眉头。
“杜春枝的铺面有这么大?再说她不是做布偶的吗?”
随从道:“不妨进去问问,若不是杜家生意,咱们再打听就是。”
徐丰举步走进成衣铺,随意逛了逛,问道:“你们东家是杜春枝?”
小二笑着点头,“原来您也是慕名而来,买成衣来裁一阕,定会满意而归。”
还真是杜家的铺子?
徐丰四下打量,“没想到里面这么大。”
小二道:“少爷,这原是黄家的绸缎庄,肯定小不啊。”
徐丰眯起眼睛,淡淡道:“这未免有些托大,杜氏一定借了不少银子,如今怕是入不敷出。”
小二脸色当时就变了,“客官是来买衣服的,还是来穷打听的?”
徐丰笑笑,“你们掌柜已经回府城了吧?”
小二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客官,喜欢哪套可以一试。”
徐丰就跟没听见似的,“听说你们家大小姐也跟着到府城了?”
小二的脸拉得更长,“您这问题小的不敢答,您稍等片刻。”
他转头去找四喜,简单把事情说了,四喜道:“原来这是个癞|蛤|蟆呀,行,我去会会他!”
刚过了年,四喜的个头又窜高了些,小胡茬冒出来了,嗓子也变粗了。他摇着扇子下楼,打量了徐丰几眼。
“这位客官是哪里人?”
“青云县靠山镇人。”
四喜似笑非笑,“看您有书卷气,莫非是姓徐?”
徐丰不明白书卷气和姓徐有什么关联,却也老实点头,“没错,正是姓徐。”
四喜在这条街的时间可不短,对每一家的来历都如数家珍:“靠山镇徐家祖上得了秘方,胭脂水粉做得不错,虽然在丰顺街没有铺面,但是有好几家胭脂铺子收徐家的货,在这条街也算有些名头。”
徐丰喜不自胜,“我们徐家是老字号,自然值得信任。”
四喜摇摇头,“老字号却没有新配方,逐渐被别家替代,这两年出货不如从前吧?。”
徐丰脸色微愠,“我们徐家也有别的生意。”
四喜笑道:“都是刚入门,说是半吊子也不为过。徐家年前去跑丝绸衣料,只敢拿几百两银子进货。在你们靠山镇,这是了不得的生意,在府城可就不够看。”
徐丰当即黑脸,“无非是个管事,也来论商家短长?”
四喜笑嘻嘻摇着扇子,“徐少爷来买衣裳,在下给您找几套好的,您无论是在家宴客,还是出门集会,保证出众出彩出尘。”
徐丰有些动心,四喜便叫人拿了几套衣裳来,徐丰问道:“怎么不见杜夫人?”
四喜睨他一眼,“您问这个做什么?”
徐丰支支吾吾地说,“跟杜夫人算是同乡,随口问问而已。”
“我们大当家平日不在这边,不过她定期查账,您若是多买成衣,必然会记在账面上。大当家瞧见,定然会问的。”
徐丰皱了皱眉,这管事滑不留手,他说这话,不就是撺掇自己买衣裳?
今天已经把名号报了出来,杜春枝定会知晓,若是花钱不够大方,会让他们耻笑吧?
只是,兄弟俩的银钱都在徐兆那儿,进货已经用得七七八八,徐丰身上只有几十两。徐兆嘱咐他说,银子千万别乱花,回程说不准会遇上什么事儿,多些银子傍身总是好的。
徐丰暗暗捏拳,硬着头皮道:“衣服先不忙,我只是来打听杜姑娘,她什么时候过来?”
四喜皮笑肉不笑,“这位少爷,您进成衣铺不买衣裳,却东打听西打听的,是想干什么?莫非想偷学我们大当家的路子,在你们镇上开个成衣坊?”
徐丰脸涨得通红,“我有一信,你帮我交给杜小姐。”
什么玩意儿?
四喜想掐死他。
“不过我还没写,你借我纸笔,我这就写来。”
四喜道:“徐少爷,您还是留几句话,我帮您转述吧。否则我们小姐发脾气,要去靠山镇取你人头,那可是八头驴都拉不回来。”
徐丰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想着杜玲珑拎着鞭子的模样,也有些怕怕的。
“那就劳烦你帮我传个话……”
“等等!”四喜道,“可别在这儿说,你看着知书达理,其实脑子不太灵光。一楼人多,万一说出什么虎狼之言,我还得提前将你灭口,我也不想的呀。”
徐丰只当他是顽笑,对随从道:“你在外面茶馆等我,我去去就来。”
那随从只好跑到茶馆里,里边正在讲评书段子,讲的是真假千金。随从听得入神,听到精彩处还高声喝彩,差点儿忘了自家少爷。
等他想起徐丰,发现少爷并没来找他,他赶紧出门,一眼瞧见徐丰在茶馆外面墙角蹲着。
“少爷,您怎么在这儿?”
徐丰慢慢转过脸,脸肿得像猪头,头发乱得没法瞅。
随从吓了一大跳,“少爷,谁打你了?”
“就……就是那个小主管。”
随从气道:“欺人太甚,咱们去报官!”
“强……强龙不压地……头蛇。”
“那就这么忍了?”
“出……出城。”
随从一想,少爷都不想惹事,自己别替主子拿主意,再说今日的确不能耽误出城,于是便带着少爷往回走。
到了驿站,徐丰一看见徐兆就哭。
“哥,他说我说痴心妄想、异想天开、自不量力,还打我,说给我个教训,不许再惦记,也不许提徐小姐名字。”
徐兆心里暗喜,嘴上安慰道:“这次确实莽撞了些,不过那家人跟土匪一样,根本配不上弟弟,等弟弟高中,定叫他们付出代价!”
徐丰点点头,深以为然,“等我得中,叫他们在丰顺街待不下去!寻个由头抄家!无论银子还是人,统统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