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殷皇宫。
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进御书房内，焦急地左脚绊倒了右脚，直接摔倒在地，连忙扶着头上那顶礼帽爬到那正在翻阅古籍的男人脚边。
明明已经至六七十岁的年纪，可那男人头上只有些许华发，眼角也只有淡淡的皱纹，容貌清俊儒雅，虽身着一袭休闲的鸦黑长衫，却也遮不住身上那股帝王的强势气息。
小太监趴在地上，头几乎要埋进地里。
“陛下！！大事不好啊！！”
一旁伺候的老太监皱眉道：“何事如此慌张？！”
小太监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向那依旧脸色如常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头也没抬，只道：“横竖也是那孩子不愿意回来…”
那孩子指的正是秦九昀，因为温桑桑一事，秦九昀同张祭海还有云昌南彻底生分，一个曾经救下他并密切关照他的叔叔，原来一直想利用他。
而另一个，袒护自己的女儿，不愿意交出云念，甚至还想让秦九昀和云念成婚，那婚约就是云昌南定下来的。
秦九昀自然不愿与之再亲近，而这倒是让殷南淮得了机会接近秦九昀…
几乎是月月都会派人前去打探他的踪迹。
殷南淮叹了口气：“你下去吧！”
见那小太监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老太监赵公公连忙低声催促道：“没听着吗？还不滚？！”
小太监只是浑身颤抖地跪趴地上，殷南淮眉间有些不悦了。
连公公脸色难看，连忙给小太监求情：“陛下，小李子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我现在就让人把他带下去。”
连公公朝外喊道：“来人…”
殷南淮却看向那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他放下手中古籍，抬手制止连公公，他脸色严肃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小太监跪在地上，双唇颤抖：“大…大皇子…在…在苏…苏州城…死了…”
大皇子没了？！老太监瞪大眼。
自四十年前三皇子像个人彘一样被送回来，回来后便哭诉自己在清水县的遭遇，说是自己被狐妖和修士所害。
后那秦九昀单枪匹马地闯入三皇子宫中打算将其彻底废掉，沈贵妃正是气急，带着一众将士对秦九昀围杀。
不想最后殷南淮丝毫没有怪罪秦九昀，甚至还当着一众武将文官的面儿承认秦九昀的身份，反倒是沈贵妃被安上了个谋害皇子性命的罪，当庭被杖罚。
而这件事儿发生得太快，还是四十年前的事儿，所以现在这外界都没多少人真的信服，只是殷南淮身边的人是知晓的。
这往日里传话的小李子正是其中一个。
连公公指着小太监勃然大怒：“你你你你…你个小李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大殿下如今实力冠绝天下！乃是剑尊！如何会死呢？！”
小太监双手发抖：“是…是那玄天宗的修士亲口说的…我…我也不知晓真假啊！”
秦子瞻死了？！
殷南淮的心沉了下去：“何时传来的消息？子瞻又是何时出的事儿？！”
小太监闻言头埋得更低了。
“刚刚传来的…大皇子他…他出事儿是在半月前…”
殷南淮猛地站起身，脸色愠怒：“半月前？！半月前出的事儿为何现在才报上来？！”
小太监：“奴才也不知晓啊！”
殷南淮似是有些晕厥，他踉跄两步，幸好一旁的老太监及时扶住了他。
随即殷南淮定下心来，再次睁开眼，他眼底一片狠厉：“传秦宴入宫！”
夜幕降临，北殷皇宫内依旧灯火通明。
皇帝寝宫，一袭黑色束腰劲装的云机阁长史大人秦宴朝那倚靠在榻上的殷南淮说道：“禀陛下，臣查明，您派往跟着大皇子的那群人，早在一月前就被人杀死在了客栈里，根据尸体上留下来的痕迹，暂且还未查出是谁做的，而秦修士…现如今已经得到了玄天宗大弟子的证实，死在了苏州城。”
秦宴说完，殷南淮揉着太阳穴的动作停下，他胸口一疼，趴在榻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陛下！！”连公公连忙就要上前。
却被殷南淮抬手制止了。
殷南淮脸色苍白又虚弱：“退下。”
连公公只能遵从命令，带着一众侍奉的宫女太监离开。
最后殷南淮似是无力般倒在了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纱帐落下，秦宴也一并退下了。
…
羲和殿。
“…贵妃娘娘，那秦长史今日在陛下那里，说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刚才陛下歇下的时候，还吐血了呢！”跪在女人脚边替女人捏着双腿的小太监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刚才发生的事儿。
那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那小李子。
而那单手倚靠在榻上的女子，虽马上便年至七十，可是那容颜却如同四五十岁一般。
沈贵妃勾唇一笑。
小太监谄媚地继续说道：“如今这宫里宫外可都被贵妃娘娘您一手掌控着，那殷南淮如今还真以为是自己的人被杀了耽误了呢？就是不知就是我们故意瞒着他！”
沈贵妃睁眼看了眼身旁的宫女，那宫女直接从那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个玉镯递给了小李子。
小李子一见连忙接过，跪在地上对着沈贵妃跪谢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沈贵妃：“下去吧！我乏了。”
“是！奴才这就走！”
小李子走后，那宫女露出得逞的笑容来：“娘娘，如今您可日北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了，您打算何时联合刘相他们，让陛下给三皇子让出皇位啊？！”
沈贵妃看了一眼宫女，宫女立刻闭上了嘴，沈贵妃抬手，那宫女便搀扶着她起身。
“让出皇位？毕竟他是彦儿的父亲，现在我们一家三口齐齐整整的，就够了。”
宫女似是有些恍然大悟。
这时，一个宫女跑了进来，她跪在地上急切道：“娘娘！您快去看看吧！三殿下又闹着要绝食了！”
沈贵妃脸色大变，连忙走了出去。
…
昏暗的宫殿内，那躺在榻上明明才口吐鲜血的男人睁开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眸，他外衫敞开，头发散乱，此刻眉间阴沉狠戾一片。
“出来吧！”
角落里，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出现在宫殿内。
秦宴朝着榻上的男人单膝跪地：“陛下。”
殷南淮：“起来吧！”
殿中只有两人，秦宴也不再遮掩。
秦宴站起身：“陛下，如今的黑堂即将被沈贵妃和刘相等人掌控，现在是否收网？”
殷南淮唇角浮起一抹讥讽又疯狂的笑意来：“我还真没看错她，这么快，就替我找出了这么多的蛀虫…”
秦宴俊美无涛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来：“陛下圣明，刘相等人早已生了逆反之心，他们同沈贵妃结交，这一石二鸟之计，当真英明。”
殷南淮扯开嘴角正要嗤笑，却不慎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趴在床沿，脸色苍白，秦宴见状，连忙上前，脸色担忧，他竟脱口而出道：“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