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色的月光下，血雾凝成细密的蛛网，黏在苏凌的睫毛上。
他甩了甩头，指腹蹭过手背被黑雨灼出的红痕——那里还残留着白灵十七岁时的笑声，像一根刺扎在记忆里。
“得去老巢里挖点答案了。”他碾碎指尖凝结的血痂，转身时傩面剑柄的桃木罗盘发出嗡鸣，指针死死咬住东南方。
白灵攥住他袖口的手一紧，电磁符咒的碎光在她掌心明明灭灭。
“那鬼地方连潘幽的量子网都能屏蔽，”她声音发颤，却硬是把符咒拍进他衣领，“要是罗盘也失灵……你就顺着这符的电流声往回摸。”苏凌低头看她泛白的指节，忽然想起医院樱花树下，她也是这么揪着病号服，把偷折的樱花枝塞进他石膏缝里。
潘幽蹲在裂开的玉琮旁，量子平板在掌心翻了个面：“统帅的面具碎片重组用了二十七秒，按饕餮纹的逆生长速率……”他忽然把平板怼到苏凌眼前，屏幕上的倒悬金字塔正渗出沥青状物质，“你只有四十九分钟，超时的话，这些‘黑潮’会覆盖整个空间锚点。”
苏凌咧嘴笑了，桃木罗盘啪地弹开三层卦象：“够我把统帅的棺材板掀三回了。”
血雾在军靴下黏成猩红的胶质，每一步都扯出细丝。
苏凌贴着合金墙的阴影挪动，青铜触须在墙缝里窸窣游走，像一群嗅到肉味的鬣狗。
拐角传来巡逻队的谈笑，他屏息凝神，金手指的刺痛感突然窜上太阳穴——左侧三步外的通风口，一滩沥青正缓缓鼓起人形。
“第三个拟态陷阱。”他暗骂，指尖弹出枚铜钱。
当啷一声，铜钱在走廊尽头蹦跳，沥青人形霎时炸成尖刺！
巡逻队的咒骂声逼近，苏凌却转身踹向右侧的消防柜。
柜门砰地弹开，砸中正从墙里钻出的半截青铜触须，剧毒黏液擦着他耳尖泼在警报器上，腐蚀的青烟腾起时，他早已翻上通风管。
桃木罗盘在掌心发烫，苏凌舔了舔虎牙。
这些陷阱的排布暗合二十八宿煞位，但对上他母亲教的六爻破阵术……他忽然蜷身滚进岔路，身后三枚消音子弹凿进管壁。
追兵脚步声凌乱的刹那，他甩出缠在腕间的红绳，铜钱叮叮当当顺着管道滚远。
“东南角，七人队。”他听着追兵调转方向的动静，翻身跃下管道，傩面剑柄却突然自主出鞘，寒光闪过处，暗格里弹起的毒针簌簌落地。
白灵的电磁符咒在锁骨发烫，苏凌知道已潜入核心区。
走廊尽头的瞳孔扫描仪闪着幽光，他忽然轻笑出声，反手将傩面剑插进地板。
青铜触须疯涌而至的瞬间，他掏出一把从巡逻队顺来的身份卡天女散花般掷出。
“敌袭！”警报炸响，扫描仪红光乱颤。
苏凌趁乱腾空翻身，足尖点在某个冲来的士兵肩头，桃木罗盘咔咔翻转成六合镜，将扫来的激光束折射成炫目烟花。
当第七个士兵被自己人的电击网放倒时，苏凌正蹲在监控盲区嚼着口香糖，指尖从队长兜里勾出张磁卡。
“统帅的行程加密文件？”他对着通风口微光挑眉，磁卡贴着的便签还画着个爱心，“看来我们的联军大人，连女秘书的芳心都一并统率了啊。”
潘幽的倒计时在脑海滴答作响，苏凌闪身钻进配电室。
成捆的电缆像巨蟒盘踞，中央控制台泛着冷光，他插磁卡的手却蓦地顿住——插槽边缘沾着点朱砂，正是上清观特制的破煞红印。
“叛徒在监控室。”他嗤笑着转了下磁卡，突然暴起后仰。
一柄桃木钉擦着鼻尖钉入控制台，炸开的不是木屑，而是裹着黑潮的青铜鳞片！
苏凌旋身踢翻电箱，爆裂的火花中，他看见通风管口垂下的一缕白发——和三天前议政厅里，某位长老发冠里漏出的那绺一模一样。
“找到你了。”他无声地做口型，在对方缩回管道的刹那，将磁卡精准掷入吱呀闭合的闸门。
黑暗吞没整个基地的瞬间，苏凌腕间的红绳突然绷直。
白灵符咒的电流声变成刺耳尖啸，而桃木罗盘的指针……正在疯狂画圈。
苏凌的耳麦突然炸开刺耳的蜂鸣，通风管壁上的青铜触须竟在声波中扭曲成无数张人脸。\"找到你了——\"重叠的机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监控探头齐刷刷转成血红色。
他反手将傩面剑插入通风管接缝，剑柄的桃木罗盘骤然爆开六十四卦虚影，将扑来的青铜人脸钉在半空。
\"二十七秒。\"苏凌瞥见卦象中流转的倒计时，踩着卦位纵身跃下。
落地瞬间，整条走廊的应急灯同时亮起，合金墙壁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数不清的青铜傀儡从裂缝中爬出。
他们关节处镶嵌的饕餮纹章亮起幽光，竟在墙面投射出统帅的虚影。
\"苏先生喜欢捉迷藏？\"统帅的投影抚摸着傀儡头顶的朱砂符咒，那些青铜手指突然暴涨三寸利爪，\"不如让我的小可爱们陪你玩个痛快。\"
苏凌突然扯开衣领，锁骨处白灵留下的电磁符咒泛起青芒。
他咬破指尖在剑身画出血符，傩面剑顿时化作游龙般的电光：\"正好拿你的玩具试试新学的雷部正法！\"话音未落，剑光已劈开三具傀儡，爆开的青铜碎片在半空凝成困龙桩，却被卦象虚影绞成齑粉。
统帅的笑声在电火花中扭曲：\"上清观的六爻破阵术？
看来那位叛徒长老......\"
\"可没教我往阵眼里掺黑潮！\"苏凌突然旋身掷出八枚铜钱，铜钱落地竟化作八卦镜阵。
镜面映照下，傀儡关节的饕餮纹章里渗出沥青状物质——那分明是用枉死者魂魄炼制的阴煞！
走廊突然剧烈震颤，苏凌趁机踏着镜阵跃上横梁。
下方追兵被暴涨的黑潮缠住脚踝，统帅的投影在煞气中扭曲成恶鬼相。
他甩出缠在腕间的红绳，绳结上串着的五帝钱叮当作响，竟在通风口勾出条荧光小径。
\"白灵的电磁标记？\"苏凌瞳孔微缩，那荧光分明是白灵用樱花汁特制的显形剂。
他借着横梁阴影疾奔，身后传来统帅的怒吼：\"启动四象绝杀阵！\"
突然，整片区域的重力发生诡异偏转。
苏凌感觉后颈汗毛倒竖，本能地侧身翻滚——他方才站立处的空间竟被折叠成魔方状，三柄青铜剑从虚空中刺出！
量子纠缠的波纹在墙面漾开，这分明是潘幽提过的空间锚点紊乱现象。
\"潘幽那小子要是看到这场面......\"苏凌舔了舔虎牙渗出的血珠，突然将傩面剑插入地板。
剑柄的桃木罗盘应声碎裂，爆开的卦象碎片竟在重力场中凝成浑天仪虚影。
他双指并剑划过眉心，金手指的刺痛感化作血色丝线缠上浑天仪：\"乾位天倾，震宫雷动——破！\"
整个空间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苏凌在重力恢复的瞬间蹬墙借力，如离弦之箭冲向通风管道。
身后传来金属融化的滋滋声，黑潮裹挟着青铜傀儡的残肢在走廊汇聚成漩涡。
他摸到白灵标记的第三个岔路口时，突然感觉小腿传来灼痛——不知何时被划开的伤口正渗出紫黑色血珠。
\"苏凌！\"白灵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耳麦传来，电磁符咒在他锁骨处烫出樱花纹路，\"你在流血！
右后方三十米有医疗舱......\"
\"留着眼泪等我装棺材板。\"苏凌撕下衣摆扎紧伤口，指尖沾血在墙面画出替身符。
追兵的脚步声逼近时，他对着符咒吹了口气，血符竟化作他的虚影朝反方向跑去。
转角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他趁机闪进配电室暗门。
黑暗中突然亮起应急灯，白灵攥着电磁符的手电筒从通风管跳下来。
她发间的樱花簪子沾满油污，却固执地掀开苏凌的裤脚：\"是黑潮毒素！
必须用上清观的......\"
\"嘘——\"苏凌突然捂住她的嘴。
两人交叠的阴影里，配电箱的金属外壳正映出诡异画面——某位长老的白发正从他们头顶的通风管缓缓垂下！
白灵浑身发抖，却将电磁符贴在苏凌掌心。
他感受到少女温热的泪水滴在虎口，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颤抖着为他缝合腹部的伤口。
那时窗外的樱花被暴雨打落，此刻配电室的排气扇正卷进几片青铜碎屑。
\"闭眼。\"苏凌突然揽住白灵的腰，傩面剑划过配电箱的接地线。
爆开的电火花中，他抱着白灵撞破暗门，身后传来长老气急败坏的咒骂。
白灵埋在他颈间的呼吸滚烫，电磁符咒在他们相贴的胸口共振出奇异的暖流。
当甩开追兵来到核心区尽头时，苏凌的伤口已经渗出黑血。
眼前布满饕餮纹的青铜巨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门缝里溢出的气息竟让傩面剑发出悲鸣。
更诡异的是，白灵贴在他领口的电磁符咒突然悬浮起来，拼出个扭曲的卦象。
苏凌将染血的手掌按在青铜门环上，门环雕刻的睚眦双目突然转动。
他感觉到金手指的刺痛感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血脉共鸣的震颤。
白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樱花簪子指向门缝里渗出的青铜液体：\"那些东西在模仿你的血......\"
巨门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苏凌反手将白灵护在身后。
当门缝扩大到能容一人通过时，他闻到了记忆深处最熟悉的味道——母亲调配的朱砂混着医院消毒水的气息，那正是他精神分裂发作时总会出现的幻嗅。
\"抓紧了。\"苏凌将傩面剑横在胸前，剑身的血符在黑潮侵蚀下泛起金光。
白灵的电磁符咒在他们周身结成樱花状的防护罩，当第一缕青铜液体攀上他靴尖时——
苏凌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神秘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