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热气蒸腾，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余本来正因为这几天的不顺心事而心情郁结，手上剁菜的动作都带着些烦躁，直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小余，还在生气呢？”
那一刻，他的动作顿住，眉头不自觉地松开，脸上的阴霾顷刻间散去，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他赶紧把手里的刀往案板上一放，快步走出后厨，果然看见了苏言站在店里，一副随意又熟悉的模样。
“哥，你怎么来了？”余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
苏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大哥没告诉你我们今年要来找你吃年夜饭？”
余愣了愣，随即歪了歪头，满脸疑惑地摇了摇头：“大哥没来信和我说啊？”
苏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扶额，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温茶：“行吧，今年呢，我带大家来百灶吃年夜饭，顺便也处理一下煌的身世问题。你大哥估计是忙着处理你二哥的事，忘了跟你说了。”
听到“煌的身世”这几个字，余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了一些，目光微沉，缓缓坐到苏言对面：“煌的事……你查到什么了吗？”
苏言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茶叶，懒洋洋地说道：“还能是什么？她那身源石技艺，放在一般人家里绝对不正常。再加上她在这次选拔里引起的动静，不查都难。”
余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沉思片刻，语气带着一丝警惕：“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苏言看了他一眼，笑了：“别这么紧张，我们可不是来逼她认祖归宗的。”他顿了顿，放下茶杯，正色道，“但她的身世迟早要面对，哪怕她自己不去找，事情也会找上她。”
余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垂下眼睑，指尖在桌面上摩挲着，似是在权衡着什么。
“对了，既然是年夜饭，那你这掌勺的，不得拿出点真本事？”苏言适时地换了个话题，语气轻松地说道。
余挑眉，瞥了他一眼：“你是来蹭饭的？”
苏言笑了笑，目光坦然：“不然呢？难道你想让我亲自下厨？”
余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得了吧，我可不想再吃你做的黑暗料理。”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围裙，嘴角的笑意重新浮现出来，“既然你都来了，那就坐等吧，今天我给你露一手。”
余转身进了后厨，身影没入蒸腾的热气之中。苏言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沉默了片刻，随后轻轻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随即拿出通讯器，翻找了一下通讯录，拨通了一个号码。
几声拨号音后，那头接起了电话。
“喂？”对方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带着淡淡的沙哑，像是刚从深思中被拉回现实。
苏言叹了口气，语气不轻不重：“当年的那些事，老魏终究做得不好，但你们也没必要让一个孩子去查明真相。”
通讯另一端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一声轻笑，带着些许自嘲：“……这些事情，早就不是我能拍板决定的了。在幕后待了这么多年，你觉得光凭我突然出现，就能扭转局势？”
苏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圆月静静悬挂在天际，银辉洒落在街道上，将百灶城的夜映得宁静而遥远。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塞进休眠舱……然后再把你放出来。”
话音刚落，对方便笑了起来，笑声透着几分无奈，又似带着点久违的畅快：“哈哈哈哈哈……怎么，后悔了？这可是你自己布的局。”
苏言嗤笑了一声，语气慵懒而散漫：“我要是真后悔了，早在你休眠的时候就一枪毙了你。”
对方又是一阵大笑，随后声音缓了下来，恢复了几分正色：“总之，那小家伙的身世，还有其他问题，我会帮她处理好。不过……我也没想到，我炎的后辈，会如此不堪。”
通讯随即被挂断，留下一片忙音。
苏言收起通讯器，手指在桌面上缓缓敲了两下，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后厨的方向。热气依旧从厨房里飘散出来，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像是平静无波的日常。
“老炎啊……”他轻声呢喃，目光沉沉，似乎穿透了这宁静的夜色，看向了某个更深远的地方，“这世上，最难猜的，从来都是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