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微微摇曳,映照在一张张带着肃杀的面庞上。赦罪师的直属卫兵们全副武装,整齐列阵,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前方的白角萨卡兹。
她一步步向前,沉默不语,抱着剑,长袍上的破损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守住这里。”
“注意阵型,留意她的举动。”
“别像那群雇佣兵蠢货一样,你们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人。”
空气仿佛冻结,刀剑未出鞘,却已有风起。
“……她来了。”
持盾的卫兵下意识后退半步,又立刻稳住阵脚,手心已然沁出冷汗。
盯着她的手。
她随时可能会拔剑——
白角女子依然沉默,只是走近,沉稳地踏过沉重的石板地面,每一步都像敲击在众人心上。
“……多留心光影。”
“眼睛是追不上剑的。”
她的步伐仍未停下,目光漠然。最终,在离卫兵仅数步之遥时,她停住了。
在所有戒备的目光中,她抬起左手,从破烂长袍的侧兜中取出了一张小纸条。
“我只是来赴约的,如他所愿。你们没必要如此提防。”
气氛稍稍缓和,但仍旧紧绷如弦。
“……河岸街怎么走?”
没有人回答。
就在这时,一道轻快的声音从卫兵身后响起。
“闪灵!”
人群迅速让开,一个年轻的萨卡兹女子从夜色中走出,紫色的短发在烛火映照下隐隐泛光。
“都堵在家门口干什么?快些让开呀。不是都跟你们说过了吗,今天晚上我们有一场家庭聚会。”
卫兵们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让开道路。
萨卢斯笑着迎上去,毫无畏惧地挽住闪灵的手臂:“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了好久啦!”
闪灵的神情微微松动。
“……萨卢斯。”
“我还没迟到。”
“是啦是啦,没有迟到。首领不会生气的。”萨卢斯拉着她往里走,“快跟我进去吧,晚饭都准备好了。瞧你这风尘仆仆的,离开伦蒂尼姆这么久,是不是总是吃不好呀?”
“……不重要。”
“可我觉得很重要!”萨卢斯笑道,“我跟首领说了,让厨娘们按照皇家科学院的晚宴标准来准备今晚的菜单。”
闪灵没有回应,只是任由萨卢斯拉着她进入宅邸。
赦罪师的大厅依旧如过去般冷峻肃穆,长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点,烛光摇曳在深色的木质家具上,空气里弥漫着一丝淡淡的香料气息。
坐在主位的白角男子缓缓睁开双眼,注视着站在门口的闪灵。
“欢迎。”
闪灵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坐吧,这本是属于你的位子。”赦罪师缓缓道,“那时我们刚来伦蒂尼姆……挺久以前了。”
他的语气平静而沉稳,如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往事:“从你杀死那些可怜人,带着那个试验品逃走的那天开始,这个位置就一直空缺着。”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时的背叛,实在让族人们寒心。”赦罪师轻叹,“不过,我不怪你。坐吧。”
闪灵的眼神依旧淡漠,但她最终还是走向长桌边唯一一把空着的座椅,松开怀中的剑,坐了下来。
萨卢斯捧着水杯,轻快地笑着:“闪灵,我们真是好久没有像过去那样,坐在餐桌旁好好聊天了。”
闪灵沉默地夹起一片面包,缓缓放入嘴中。
萨卢斯眨了眨眼:“对了,丽兹怎么样了?”
闪灵的动作顿住,手指微微收紧。
“……丽兹很好。”
“矿石病对她的影响是不是正在加重?”萨卢斯歪了歪头,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她的身体很特殊,就算是那个医疗组织——就算有凯尔希勋爵在,也未必能真的帮到她。”
“她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萨卢斯没有被她的冷漠吓退,反而饶有兴趣地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回到我们身边,她也迟早会成为一具空壳。”
闪灵的目光微微抬起,冰冷的视线穿透了萨卢斯的伪装。
“她才是我的家人。”
萨卢斯怔了一下,随后苦笑:“可……可是如果你不回来,她——”
“你们不是我的家人。”
空气瞬间冻结。
闪灵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肴,却连一口都未曾动过。
“你们派来监视丽兹的士兵,我已经请他们全部离开了。”
她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也不必再给我寄什么邀请函。”
“下次再见面……应该是在战场上。”
萨卢斯叹了口气,将杯中的白水一饮而尽:“闪灵呀……你真的打算这么一走了之?”
闪灵转身,不再回应。
赦罪师的首领放下酒杯,淡淡开口:“我容许你独自行动。”
闪灵微微皱眉。
“我容许你暂时不回到我的身边。”赦罪师的声音依旧沉稳,“但是……不要影响摄政王的计划。”
烛光在他的瞳孔中微微颤动,像是在映照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不要干扰萨卡兹走向等待已久的未来。”
闪灵顿住,握剑的手指微微收紧。
“闪灵。我的姐姐。”
赦罪师的声音低沉如祷告:“任何人,无论多么唾弃自己的血脉,渴望摆脱那些桎梏,也永远无法真正否定它。”
“否定这血色馈赠的天理,毫无意义。”
闪灵沉默了一瞬,随后轻笑了一声。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她的目光冷冽如刀,语气淡然,却携带着无法动摇的决意。
“你并不能让所有事情都如你所愿。”
她转身,推开门,踏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