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民警问完,收好笔录本,其中一位民警拿出一个信封和一个奖状,递给李诗意,眼神中满是赞许:
“你可真了不起,听说你丈夫是烈士,你们夫妻都是好样的。为了奖励你见义勇为,局里给你申请了一笔五百元的奖金,你住院的费用有政府报销,你只管安心休养。”
李诗意着实没想到会有这般意外惊喜,当即接过奖金,对着几位民警郑重说道:“这都是我们华国儿女该做的!谢谢党和人民的奖励!”
民警离开后,李诗意轻轻接过奖状,“见义勇为” 四个大字刚劲有力,熠熠生辉。
她打开信封,崭新的五十张大团结整齐排列,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梁翠芬的目光自民警拿出信封起,便紧紧黏在上面,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将这一幕刻进心底。
待警察走后,她再也忍不住,惊呼出声:“哎呀,小妹,你这伤看起来也不白受啊,我的天,五百块啊!”
那可是整整五百块啊!
梁翠芬心里清楚,他们一家至今就十块钱存款,小妹却一下子得了这么一大笔奖金。
看着眼前的小妹,梁翠芬只觉得她与记忆中那个需要接济的小姑子判若两人。
自从小妹性情大变,好运便接踵而至,不仅自己生活好了起来,还时常帮扶他们家。
不说别的,单说小妞妞能活下来,就是全靠小妹送的奶粉。
曾经,自家日子过得紧巴巴,连饱饭都成问题,却还要时不时接济小姑子,为此,梁翠芬没少和李国勇闹矛盾。
毕竟谁在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还要分出一半口粮给别人,心里都会不好受。
可如今,小妹不仅不拖累他们,还对他们一家关怀备至。
梁翠芬也不是贪图小姑子什么,只是以前日子实在艰难,难免心生抱怨。
而如今小姑子这般有良心,她自然也不能忘恩负义。
这不,一听说小姑子出事,她和丈夫毫不犹豫地放下家中琐事,赶来照顾。
李诗意见大嫂一脸羡慕,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信封里抽出五十块,递到梁翠芬面前:
“大嫂,辛苦你来照顾我了,这五十块钱你拿着,你来了两天,吃饭什么的花了不少钱吧?”
梁翠芬看着那递到眼前的钱,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但还是迅速将李诗意的手推了回去,语气坚决:
“小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赶紧把钱收回去,咱是一家人,本来就该互帮互助,谈钱就生分了。
再说了,我这次出门从家里特意带来了不少粗面饼呢。要是肚子饿了,随便接一碗热水,然后就着这粗面饼,也能吃得饱饱的嘞,根本用不着去外头花钱买吃的。
嘿嘿,悄悄告诉你,我来到这儿两天,除了来时坐车花掉的车费之外,到现在为止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往外掏过!”
说到这儿,梁翠芬脸上露出一抹自豪的笑容,仿佛这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
紧接着,她伸手打开自己随身的破布包,那布包的边角已经磨得发白,露出丝丝缕缕的线头。
她从中取出一块黑乎乎的粗面饼,递到李诗意面前展示起来。
这圆圆的粗面饼,大约与成年女子的手掌一般大小,表面坑洼不平,像是月球表面的陨石坑。
说是面饼,其实大部分都是粗糠,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酸味,看上去实在让人没有食欲。
李诗意伸手拿起一个粗面饼,触手粗糙,坚硬得如同石块,心想大嫂这两天就靠着这样的饼充饥,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针和分针刚好指向十一点半,正是饭点。
见梁翠芬不收钱,她也不再多说,直接把钱一把塞进大嫂的包里:“大嫂,这钱可不是给你的,这是这几天我俩的生活费,我饿了,想吃午饭了,你去帮我买点吃的。”
“害,你想吃啥大嫂给你买就是了,还拿啥钱啊。”
梁翠芬说着,就要去掏包里李国勇给的那十块应急钱还给小妹。
李诗意赶忙按住她的手,语气真挚:“你们有多少钱我还不清楚吗?大嫂,你能来照顾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但要再让你们花钱,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就收下吧。
再说了,我嘴刁,你去帮我买点大米饭和鸡汤,还得要一份红烧肉,再要个炒小青菜。”
梁翠芬听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老大:“我滴个乖乖,你没开玩笑吧?这么多菜,还都是好菜,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肯定吃的完,大嫂,我受了伤,就得多吃点肉补补,你赶紧去吧,我饿死了。” 李诗意假装生气,板着脸催促道。
梁翠芬好说歹说,李诗意就是不听,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嘀咕:
“看不出来小妹人不大,胃口倒是不小,照她这么造,自己那点钱肯定不够的。”
没过多久,梁翠芬提着饭菜匆匆回来,嘴里还在念叨:
“哎哟我的小妹啊,再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啊,就这点饭菜,就花了五块钱......”
她心疼得直抽抽,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把筷子递给李诗意。
随后,她拿起自己那掉了瓷的搪瓷缸,准备去接点热水泡饼吃。
“这碗筷还是食堂的,我给了押金,待会吃完了还得给人还回去,小妹你快吃吧,多吃点,医生说了你的伤还是挺严重的,得好好补补,你看你瘦的......”
不得不说,这菜虽然价格不菲,但分量十足。
三个菜,菜码都很大,就算三个人吃也绰绰有余。
李诗意接过筷子,又一把拿过梁翠芬手中的搪瓷缸,将大米饭分了一大半进去。
接着,她把那份红烧肉推到梁翠芬面前:“忽然又不想吃红烧肉了,大嫂你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梁翠芬赶忙推辞:“诶诶,小妹你这是干嘛?这些都是好东西,你身体虚弱,得多吃点补补,我身体好得很,哪里需要吃这些个好东西,我去热个饼吃就好了。”
“大嫂,” 李诗意拉着她坐在病床上,目光真诚,“你来照顾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忍心看你吃那粗粮饼,更何况,我也不差这点钱,你就放心吃吧。
你看你生了孩子都没好好补补,也就比我大不了两岁,都开始有白头发了,赶紧趁热将肉吃了,我受了伤,也不适合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你要是不吃,我就倒了。”
说着,她端起红烧肉,佯装要倒进垃圾桶。
“诶诶诶,” 梁翠芬急忙拦住她,“别倒,我吃,我吃。”
她接过搪瓷缸,热气腾腾的大米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直往她鼻子里钻。
梁翠芬这时候心里才明白,小妹是故意叫自己去买这么多菜的,她哪里是不想吃,分明是心疼自己,想买点好的给自己吃。
她鼻子一酸,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梁翠芬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碗里的白米饭,这可是白米饭啊,他们家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能蒸点大米饭吃,还得掺着土豆和红薯等杂粮一起。
像这样纯净的白米饭,她也只有在小妹这里才能吃到。
米粒颗颗饱满,入口香甜,她吃得格外仔细,不小心掉了一颗米粒到床边,她赶紧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生怕浪费了这来之不易的粮食。
李诗意则端着鸡汤,小口小口地慢慢喝着。
这年头的鸡都是土鸡,熬出来的汤香气扑鼻,每一口都鲜美得让人陶醉。
昏迷了两天,肚子早就空空如也,李诗意喝了一小碗鸡汤,又夹起一筷子青菜。脆嫩的小白菜打过霜了,口感又脆又甜,李诗意不禁接连夹了好几筷子。
肚子里有了食物,身体的不适也减轻了许多。
见大嫂只端着米饭吃,李诗意直接端起那盘红烧肉,又倒了一半进梁翠芬的搪瓷缸里。
幸好那搪瓷缸够大,否则还真装不下这么多红烧肉。
“够了小妹,够了!” 梁翠芬赶忙把盘子放回去,“再倒该溢出去了。”
那可是肉啊,要是掉地上该多可惜啊!
梁翠芬用筷子轻轻夹住一块红烧肉,缓缓送进嘴里。
这块红烧肉烧得无比软烂,轻轻一抿,肉便瞬间化开,油脂在口腔中散开,浓郁的肉香瞬间爆发,强烈地刺激着她的唾液腺,让她不由自主地分泌出大量口水。
她慢慢地咀嚼着,感受着每一丝肉纤维与牙齿碰撞产生的美妙触感,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美味。
不一会儿,整整一大缸子红烧肉就被她吃得精光。
底下的白米饭也早已被浓郁的红烧汁浸润得透透的,颗颗米粒都闪烁着诱人的油亮光泽,散发出阵阵迷人香气。
梁翠芬大口大口地将浸满汤汁的米饭往嘴里送,随着最后一粒米饭落入口中,她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忍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哎呀妈呀,这红烧肉也太好吃了吧。”
上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是之前去小妹家的时候呢。
吃完饭后,梁翠芬起身去将搪瓷缸洗干净,把剩下的红烧肉倒进缸里。
见李诗意将鸡汤喝完了,碗里的鸡肉没怎么动,又把鸡肉也夹了进去,然后端着空的碗碟送了回去。
或许是还未完全恢复,李诗意的身体依旧十分虚弱。
吃过饭,她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不一会儿,便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梁翠芬看着熟睡的小妹,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角,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就在这同一时间,京都,明家气氛有些凝重。
明老爷子端坐在椅子上,表情紧绷。
他紧握着手中的电话听筒,一言不发,但从他微微颤抖的手可以看出此刻内心的波澜起伏。
站在一旁的叶彩英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眼睛直直地盯着明老爷子手中的电话。
终于,明老爷子缓缓放下了电话。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叶彩英便到了他的面前,满脸焦急与期待地连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快告诉我呀!”
明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女人。
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感慨,然后猛地伸出双臂,将妻子紧紧地揽入怀中。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过了好一会儿,明老爷子才松开怀抱。
他轻声说道:“是……那养母承认了,张启山的确不是她亲生的孩子,而且时间、地点全都能对上。就是咱们失散多年的儿子,不会有错的。”
话音未落,叶彩英的泪水便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她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因为过度激动而不停地颤抖着。
二十多年了,整整二十多年啊!
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那仅仅见了一面就消失的骨肉,如今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然而命运却是如此弄人,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儿子的时候,却已经与他们天人永隔。
原来出生见那一面,竟是他们此生见的最后一面。
叶彩英悲从中来,忍不住大哭出声。
明老爷子也两眼泪花,他紧紧地抱着妻子,一只手在她背上轻拍着,给她无声的安慰。
“别哭了,这是好事,至少,咱们知道了儿子的下落,而且,儿子还给我们留下了三个可爱的孩子。”
明老爷子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轻声细语地劝慰道。
听到\"孩子\"二字,叶彩英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猛地抬起头来,用衣袖迅速抹去了满脸的泪痕。
是啊,儿子还给他们留下了三个可爱的孙子孙女!
一想到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她似乎得到了一丝慰藉,原本悲痛的情绪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对对对,咱们还有三个孙子孙女呢!走走走,咱们赶紧出发,现在就去把他们接回家!\"
叶彩英一边说着,一边匆匆忙忙地开始收拾行李。
不多时,两人便简单收拾好了一点必备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然后再次踏上了前往清江县的路途。
原来,刚才给明老爷子打电话的正是之前派去打探张启年身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