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只觉得自己的头一跳一跳地疼。
侯夫人可是皇上亲封的诰命，这要是传了出去，像什么样子。
他看了一眼窗外，也不用传出去了，家里的人知道了，也是个大笑话。
院子里已经有好几拨人经过了，虽说都是老老实实低着头，可侯爷也知道，现在整个府上怕是都知道，夫人为了尹莲塘哭求他的事情了。
他叹了口气，“夫人，你先起来说话。”
侯夫人听出永安侯的语气有变，立刻想到了什么，便也抹了眼泪，站起身来。
“莲塘这次的事情确实做的有些过了，泠心才是侯府唯一的孩子，我不过是在保护泠心罢了。”
侯夫人屡次三番地让泠心为了莲塘让步，不知道的，还以为尹莲塘才是侯府的嫡小姐。
“是，侯爷的心思，我自然明白。”侯夫人知道，此时只能顺着侯爷说话，便也没有反驳。
“只是，莲塘到底从小在侯府长大，虽然没有养女的名分，但是与养女，又有什么区别呢。”侯夫人一想起来病床前尹莲塘的样子，眼眶便又湿润了。
“我看到她在床上奄奄一息地躺着，连药也不愿意喝，就知道，她这次是真的悔过了。”
侯夫人说到激动之处又要跪下。
永安侯眼疾手快，一下将她扶了起来。
“夫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这样实在没有办法跟泠心交代。”
侯夫人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若是泠心让莲塘回来，是不是侯爷也不会再出面阻拦呢？”
永安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这不是把事情推到泠心那边去了吗。
本来泠心要教导公主，已经很劳累了。他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继续让尹莲塘留在侯府生事。
现在居然还要为着尹莲塘的事情去扰泠心的清净。
“夫人不要再说了。”
永安侯收回扶着侯夫人的手。
侯夫人踉跄了一下，稳稳站住。
“若是泠心开口，侯爷应该就没有二话了吧。”
侯夫人说完，便离开了书房。
永安侯更头疼了，本以为是帮女儿解决一个麻烦，但现在看来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
他看看自己桌案上临到一半的新帖，完完全全没了兴致。
——
顾泠心今日的心情算不错的。
公主一直乖巧听话，练功认真，读书，也会有一些启发性的新感悟。
更让她高兴的是，今天睿亲王没有来长宁殿。
顾泠心现在有些说不上自己对睿亲王是什么感觉，总之，不见就少了些烦恼。
刚过了侯府正门，就见白芍迎了上来。
顾泠心有些奇怪。
“白芍，你怎么在这呢。”
白芍的脸色算不得多好看。
“小姐，夫人想跟您说话。”
顾泠心看着白芍的神色，大致也明白了什么。
想来又是跟尹莲塘有关的事情。
怎么，尹莲塘想回侯府住了？
侯夫人早早就等在了正厅，见顾泠心回来，立刻欢欢喜喜迎上来。
“泠心，我的女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泠心心中已经有些不适了。
这场景像极了她刚刚回来的那天。
只不过那天，她因着尹莲塘和侯夫人吵得很凶，今日，侯夫人却是因为有事求她，换了一副面孔。
“是，女儿归来，请母亲安。”
顾泠心认认真真行礼。
“不知父亲可在书房，女儿去给父亲请安。”
这些礼数本来侯爷已经给顾泠心免了，只是顾泠心今日回来已经拜见了自己的母亲，自然要给永安侯也整上牌面。
“不急，不急。”
侯夫人笑笑，拉着顾泠心到正厅坐下，“泠心呀，日日在宫中做教习，可还劳累？”
顾泠心不躲不闪，顺着侯夫人的意思坐了，“不劳累，公主乖巧听话，聪明好学，能成为公主的少师是泠心的福气。”
她心里明白，侯夫人这样殷勤，一定是为了尹莲塘。
不过，明白是一回事，说不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也是泠心你管教有方了，我听说，柔嘉公主的少师能长久做下去的，可不算太多呢。”
顾泠心只是淡淡笑着，并没有再说什么。
她做公主少师也不是第一日了，怎么今日想起来关心了呢。
旁边桌案上已经放好了茶，顾泠心轻轻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只等着侯夫人后面的话。
侯夫人本想着先跟顾泠心套套近乎，拉拉关系，把顾泠心哄好了，再说尹莲塘的事情。
可是顾泠心却总是一副微笑的样子，看似乖巧，却像是给自己罩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外壳，让人十分不好接近，饶是她这个生母也觉得很有压力。
不过，想起尹莲塘已经病得脸色惨白，侯夫人还是咬咬牙，开了口。
“泠心，你可知莲塘近来过得如何？”
顾泠心借着茶杯的遮掩轻轻挑了一下眉，终于说到重点了。
“不知道。”她摇摇头。
“不过尹姑娘当时出门，母亲给她塞了不少银钱，想来是生活无虞了。”
侯夫人噎了一下。
确实，当时她担心尹莲塘出去过得不好，给尹莲塘塞了很多钱，甚至，还把原本一处打算给顾泠心做嫁妆的铺面给了尹莲塘。
只是这些事，侯爷都不清楚，顾泠心怎么会知道。
不待侯夫人多想，顾泠心已经站了起来。
“泠心明白，母亲十分挂念尹姑娘。有这么多银子傍身，尹姑娘想必在府外已经置了宅子，母亲大可以过去看看，帮衬一把。泠心刚刚回来，还不曾见过父亲，就不和母亲多聊了。”
顾泠心又轻轻行了个礼，便带着白芍离开了。
侯夫人坐在原地，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她现在最不明白的，就是顾泠心怎么知道自己给了尹莲塘银子。
——
白芍自从侯夫人说话开始，表情就跟走马灯似的，不断地换。
起初听了侯夫人的话，气愤地脸都红了。
然后听见小姐一句话把侯夫人噎住，直接的身心舒畅，原本狂跳的心脏，也恢复了平和的律动。
小姐的话说得实在是太好了。
跟着顾泠心走出正院，白芍的表情还是一脸爽到了。
顾泠心一回头，便看见白芍扬着小脸，扬眉吐气的样子，没忍住上手捏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