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连洗漱也来不及，就赶着车往集市去。
到的时候，天刚亮，行商来了一小半，都在自己的摊子上忙活，热热闹闹的。
看他们几人过来，都愣了一瞬，相互交流了眼神，就不再不讲话。
顾泠心一行五人自然清楚原因。
当年凛族族长中断互市，凛族人是有意见的。
很多凛族人看来，胡族领袖并没有大宣好。
大宣物产丰富，人也白净和气，与其和蛮不讲理的胡族打交道，真不如和大宣人打交道。
所以凛族族长并没有实话实说，他告诉大家，是大宣拒绝继续与凛族互市。
这样他们凛族内部不会出现什么分歧。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有些大宣人，为了财，什么都敢干。
被拒绝互市之后，大宣朝廷也明令禁止，却还有人偷运货物，来凛族集市售卖。
凛族人对这些行商的感情很复杂。
又感激，又憎恨。
若是没有他们，凛族的生活会更难。
可若是没有他们，凛族对大宣的恨意也可以更纯粹。
来之前，白松掌事就提过这事儿，他们可能在凛族互市上受些气，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凛族人都会自动收声，看他们的眼神，也不太友好。
顾泠心和郑芸菲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低头赶车。
萧长晏则是冷冰冰的，不过是些小民，不能把他怎么样。
孟嘉良知道这里不好待，所以也有些紧张。
孔文泽的表情一如既往放松，时不时还观察一下当地的商品。
——
找到一处空位，他们停下驴车，将货摆出来。
这可都是从乔家搞来的货，不管是哪一种在北地都算足够稀罕。
即使凛族人一开始对他们观感复杂，谁也不会和好生活过不去，摊子上渐渐也积攒了不少人。
孟嘉良买东西驾轻就熟，孔文泽也不遑多让。
萧长晏看着不好惹，倒没有几个人问他货物怎么卖。
郑芸菲一问三不知，大家逐渐也舍弃了她。
顾泠心来之前看了一些他们货物的情况，有人过来问，应付起来也不算吃力。
所以当孔文泽和孟嘉良面前围满了人后，顾泠心就成了香饽饽。
郑芸菲本来给自己的定位也不是个商贩，所以坐在后面一点的位置，四处看看。
这里是集市，说不定会有人卖书。
她对北地的医术虽然说不上一窍不通，但也知道得不算多，全靠师父给她搜罗来的那几本胡族医书。
要想为顾泠心解毒，她现有的这些知识还不够。
萧长晏忍了几次，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他自认长得也不算差，为什么没人来问他货物怎么卖，倒是都跑到顾泠心身边。
关键是顾泠心可是女儿身，总有不方便。
在下一个农户大哥来问顾泠心农具的时候，他直接上前一步挡在顾泠心身后。
他来卖！
顾泠心让他吓了一跳，还从来没想过堂堂睿亲王殿下还有卖东西的一天。
萧长晏对于货物的情况也清楚，但因为一路上的事情，都冷着一张脸，给人的撕裂感很强。
顾泠心站在萧长晏身后偷笑。
站在萧长晏身旁的孔文泽也注意到了这些，心中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另一边。
孟嘉良一旦进入了状态就浑然忘我了，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
午后，客人渐渐少下来，五人各自抱了一个馕啃。
“我倒不知道，大哥这么有经商天赋。”
孔文泽的嘴巴闲不住，即使吃着东西，也堵不严实。
萧长晏咬了一口囊，“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
孔文泽瞪大了眼睛，不服气了，他可是听雨楼楼主，天下有什么大事是他不知道的，萧长晏居然这么说。
“那大哥，你说我不知道什么。”
萧长晏指指一个仆从模样正往这边跑的人，“你说他是来干什么的？”
孔文泽动作一滞，他说的知道，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没发生的事情，他怎么知道。
他是个情报头子，又不是能掐会算。
“那你说，他是来干什么的。”
萧长晏又撕了一块囊，“他家老爷想买我们的货。”
孔文泽扑哧一笑，“这人一看就是家仆，穿着不凡，他家的主子想必也是个大财主，哪里看得上我们的货。”
顾泠心顺着萧长晏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也跟着轻笑。
只不过她笑的不是萧长晏，而是她师兄。
孟嘉良非常有服务意识，看那小厮径直冲着他们来了，放下囊等在摊子前面。
“要点什么？”
家仆随意地扫了眼摊子上的货，“你们摊子所有的货，出个价，我们老爷都买了。”
全都要了？
孟嘉良回头看看大家，然后转过头客气一笑，“看您的穿着应该也家境不凡，不缺我们这些货，就别拿我们打趣了。”
家仆随即变脸，“我们家老爷看上你们的货是你们的福气，赶紧收摊把货送到高宅，要不，你们这生意也别想做了。”
说罢，也不管几人是什么表情，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孟嘉良回过神来看向孔文泽，“二哥……”
“不能卖。”孔文泽正色道，“消息还没打探到，就货物都卖了，哪里有由头继续留在凛族，若是凛族人察觉了一样就麻烦了。”
他难得正经一次，大家都忽略了刚刚他嘲笑萧长晏的事情。
“对。”郑芸菲赞同点头，今天第一天来，她就去看医书实在太突兀了，她还打算明天货少的时候，出去转转。
现在都卖了，留在这里都难，更别说到处走动。
顾泠心却在想另一件事，“他既然这么说了，就说明他的主家还是有些势力的，我们不能以卵击石。”
这也是孟嘉良担心的。
如果他们坚持留在这里，惹怒了高家，摊子被砸，也一样不能继续留在集市。
孟嘉良有些后悔了，出城时，自己要是带两个护卫就好了。
这样他们人多，这高家老爷即使是再有手段，他们也应付得来。
“我劝你们赶紧把摊子收了，把货都送到高家去吧。”旁边摊子卖南瓜的大妈扇了两下扇子，慢悠悠开口，她虽然没听清楚几人小声嘀咕什么，但她认识高家人，又见几个人面露愁色，大致也猜得出来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