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肆迈着步子走过来,
先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容浔。
容浔浑身颤抖,嘴唇被冻的青紫。
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时肆意的模样。
澹台肆微不可察的皱紧眉头,十分随意的给澹台尧行了一礼。
不等澹台尧说‘免礼’,便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到容浔身上。
“王爷——”
朝露着急道:“王妃怕是发热了。”
澹台肆伸手探了探容浔的额头,果然很烫!
他垂眸望着容浔难受的样子,
不知为何,喉咙有些堵。
“先进去。”
澹台肆将容浔打横抱起来,紧紧将人搂在他的怀里。
不顾身旁的澹台尧,抱着容浔往偏殿走去。
澹台尧脸色变的铁青。
忍了忍,拂袖往正殿里走去
朝露紧紧跟在身后,“王爷,可要去宣太医过来瞧瞧?”
“暂时不用——”
澹台肆的手触碰到容浔冰凉的皮肤;
忍不住道低头对怀里的人道:“平日里见你能说会道的不肯让自己吃亏,怎么今日就不知道护着自己了?”
“咳咳咳.......”
容浔咳嗽几声,
很是虚弱回答:“你说的简单,那可是你母后,我能怎么样......”
澹台肆听到容浔的回答,无奈的叹口气。
他将容浔放到软榻上,又拿出个小瓷瓶。
从里面倒出来一枚红色的药丸。
“吃了——”
容浔此刻也没力气问澹台肆喂的是什么东西。
下意识张开嘴将这颗小小的药丸吃进去。
苦涩的味道立刻在嘴里蔓延,容浔下意识皱起眉头。
“你在这里看着王妃,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吩咐完朝露,澹台肆转身出门。
刚到门外,迎面便碰上了汪公公。
见长廊上跪着的人没了。
表情有些不好看;
汪公公先是对澹台肆行礼;
复又笑道:“王爷,王妃顶撞了太皇太后,您擅自让人起来,让人知道了,该说您忤逆太皇太后了。”
“........”
澹台肆难得停下来打量一番面前的太监。
跟在太皇太后身边久了,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澹台肆双眸一沉,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电光石火间,一支发簪从澹台肆的袖口滑出。
伴随着锋利的寒光,猛的插到汪公公的大腿处——
“啊——!”
伴随着一阵剧痛的袭来,汪公公痛的狠狠摔在地上;
痛苦的哀嚎着在地上翻滚。
殷红的鲜血很快蔓延开来。
寒风中,带有一股轻微的血腥味;
周边的宫女太监看了,吓的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澹台肆慢悠悠拿出手帕擦着手指。
周身神情散漫慵懒,望着汪公公的眼神充满了轻蔑之色。
“本王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阉人质喙,再有一次,定要了你的命。”
汪公公当即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澹台肆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大步流星往正殿走去。
他掀开帘子径自走进去。
颜知微起身给澹台肆行礼。
“知微参见王爷。”
殿内充斥着一股热流,里面地龙和炭火烧的很充足。
澹台肆无视颜知微。
随意朝太皇太后行一礼。
太皇太后只穿了薄薄的外衫,见到澹台肆,她的笑容有些勉强。
“肆儿怎突然来了,都没有事先告知母后。”
殿外的动静太皇太后听的清清楚楚。
她双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手上的手护。
委婉道:“不知汪公公哪里得罪了肆儿,竟惹得你在哀家的殿里大动肝火。”
皇宫内,外来请安的人一律不许带利器。
但澹台肆却是一个例外。
这还全部都归功于一个对他宠爱有加的父皇!
每每想到这儿,太皇太后就恨的牙痒痒。
当日她还是皇后时,澹台肆的母妃就仗着那张脸夺了隆熹帝全部的宠爱。
若不是祖宗宗法在这儿摆着,隆熹帝还真有要立澹台肆为太子的想法。
后来,虽然澹台肆主动请命去了边境;
可后来回京后,隆熹帝居然先给他封了王;
还特意选了这个‘宸’字做封号;
这就是在打她的脸!
这件事在太皇太后心里始终是一根刺。
如今澹台肆手握兵权,更是一个隐患。
澹台肆知道太皇太后在诘问他。
不过他从来也没对谁胆怯过。
“母后宫里的人不懂规矩,顶撞了儿臣,儿臣教训他合情合理。”
太皇太后本想笑一笑维持体面。
但她动动嘴角,发现笑不出来。
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澹台尧。
开口道:“皇帝还在这里,宸王也不怕惊着陛下?”
“所以儿臣在殿外处置,并没有将人带进来,免得太血腥,惊扰了皇上。”
“...........”
太皇太后无话可说。
澹台尧脸色也不好看;
澹台肆话里话外的是在嘲讽他胆小无用么!
沉默了好一会,澹台尧忽然对太皇太后开口。
“皇祖母,皇叔消息很是灵通,得知皇婶在这里,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澹台肆凉凉瞥一眼澹台尧。
又收回目光直视太皇太后;
“母后,不知本王的人犯了何错,竟让他跪在人来人往的长廊上?”
太皇太后不答话。
先是让颜知微起来才道:“你这位王妃伶牙俐齿的很,哀家说一句他顶十句,肆儿觉得母后不该罚他?”
“那不知母后说了什么,让王妃竟如此大胆,都敢和您顶嘴,不如母后仔细和儿臣说说,若是王妃的错,本王回去自会管教他。”
“..........”
太皇太后把玩着手上的玉如意。
片刻后才笑涔涔道:“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哀家也是关心你,
想着让知微进王府和王妃一起伺候你,却不曾想,宸王妃这般不情愿。”
她说着摇摇头:“身为王妃,却如此不容人,倒像是那些一门心思勾搭人的妾室,只知吃醋争宠,上不了台面。”
太皇太后这番话看似在说教容浔。
实则却另指其人。
是谁在场的人除了颜知微,心里都不言而喻。
澹台肆眼睛微微眯起;
周身散发着恐怖的寒气;
他又想起当年太皇太后让人软禁他母妃的事情;
身后的小太监搬来软凳,澹台肆却没有落坐。
澹台尧喝着手里的茶水,一副看戏的模样。
颜知微坐在太皇太后身边,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手绢。
默默不语,一副羞涩的小女儿姿态。
澹台肆一番轻笑出声。
他直截了当的问颜知微:“颜小姐,你要嫁给本王?”
“啊.....我.....知微,知微.......”
颜知微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若是刚才只是羞涩,现在颜知微简直要羞愧而死了。
她没想到宸王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她一个姑娘家这种问题。
她委屈的咬着唇不答话。
澹台肆耐心不多。
“颜小姐怎么不答话,是还是不是?”
“肆儿——!”
太皇太后忍不住呵斥:“知微一个女儿家,你怎可不顾她的脸面这么逼迫人,
这件事是哀家做的主,知微知书达理、性子温和,又是颜相的小女儿,让她做你的侧妃都算是委屈了。”
澹台肆笑道:“母后既觉得委屈,何苦还要让她进王府?”
太皇太后和颜知微的表情一变。
澹台肆丝毫没给两人面子;
继续道:“本王并不打算纳侧妃,颜小姐若是想嫁人,就另择良婿吧。”
颜知微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宸王居然这么侮辱她——!
太皇太后抬手一拍面前的木几,
怒喝:“肆儿,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母后——”
澹台肆沉下脸,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太皇太后。
“本王已有王妃,还请母后勿要再塞人进来,您若真的无事可做,
就多去佛堂为我景国的江山祈福,儿臣的事,就不劳母后插手了。”
“你..........”
“儿臣还要带王妃回府,先行告退了。”
澹台肆行一礼,转身离开。
一只脚还没跨出门口,里间便传来颜知微痛哭的声音。
澹台肆拧着眉头。
啧,真是聒噪——!
回王府的马车上。
容浔烧的浑身滚烫,意识已经模糊了。
身体上的难受让他无意识的低吟。
澹台肆抱住容浔;
朝露倒出一杯热水想喂给容浔。
但容浔不肯喝,水顺着嘴唇流到脸上、衣领上。
朝露心急的拿出帕子给容浔擦身上的水渍;
“王爷,王妃不喝水,这可如何是好?”
“给我。”
澹台肆将容浔放在马车壁上靠着;
一只手拿过水杯,一只手卡住容浔的下巴。
被迫让容浔张嘴;
澹台肆十二岁时便常待在军营。
在里面没有那么多讲究。
容浔又是男子,手上的动作自然不会太温柔。
水是喂进去了,但容浔的皮肤也被捏红了一块。
他疼的皱起眉头。
无意识抬手狠狠拍开澹台肆的手。
“啧,病糊涂了还不老实。”
澹台肆将水杯递给朝露,伸手固定住容浔,又将人半抱在怀里。
他的手劲很大,嘞的容浔似乎很是难受。
被抱在怀里也不老实,头不停的在他的胸膛处蹭来蹭去。
澹台肆被蹭的不耐烦了。
抬手按住容浔的脑袋;
凶巴巴道:“别动,再动本王把你从马车上扔下去——”
朝露:“.........”
他担忧的抬头看看宸王。
澹台肆虽然语气很不耐烦,但却松了松手上的劲。
一下一下的拍着容浔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人。
澹台肆表情看起来很嫌弃容浔:“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娇气!”
嫌弃归嫌弃,却又耐心的安抚着怀里的人。
朝露:“........”
看来之前王府内传王爷王妃感情不和的话是假的。
到宸王府,大夫早就在东院候着了。
澹台肆用厚厚的披风裹着容浔抱下马车。
马不停蹄的往东院走去。
来的大夫还是上次那位老者。
他一看容浔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太好。
“王爷,还请将王妃放在床上,草民好诊治。”
澹台肆抱着容浔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一番诊脉后,大夫拿出针灸在容浔的手上扎了几针。
澹台肆全程在一旁看着。
容浔在昏迷中会下意识叫疼。
澹台肆看着,嫌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上前半抱住容浔,免得他乱动针扎错地方。
针灸后,大夫写好药方交给多福。
“记住,小火慢熬——”
多福退下去煎药,大夫又对澹台肆道:“王爷,王妃此次受了极重的风寒,得好好养上月余才能完全恢复,
期间万万不能再受凉,否则长久下去,身子就被拖垮了。”
“劳烦大夫,本王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