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吃食被舞盈紫送去书房给舞玄华起,西门氏就带着舞盈怡找了个借口回到了扶风楼。
西门氏一回到屋里,就挥手摈退了屋里的丫环,连云兰和细雨也下去了。
等丫环们都下去后,西门氏把桌上的一套绘有彩蝶恋花的薄胎镂空水晶玲珑茶具给扫到了地上。
“混账,混账,该死的!她怎么不死,她怎么不死呢?”
西门氏狰狞着,一双美目充斥着怒火,脸红脖子粗,额上青筋暴起,摔了一套茶具还不够,还想把博古架上的一座玉狮给砸了。
“娘亲,你可想好了?你手上的这个玉狮可是蓝田暖玉,且是圣祖皇上赐给外祖父的,你确定要摔了么?”
舞盈怡看着不断发泄中的娘亲,凉凉的用手托着头,冷静的看着她。说她不恨那是假的,堂堂户部侍郎的女儿,竟然要嫁给一个小小知府做平夫人。说的好听是平夫人,还不是一个妾?只不过是个位高权重,比正式夫人要有权值而已。不过,也庆幸还有权值,不然按照以往的情形下去,有没有自己的出世都是个未知数。
轻声的叹了口气,或许现在的她还小,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爱情吧!不可以理解娘亲那情愿委身做小也要下嫁的心情吧!
“娘亲,仪态,仪态!”
轻轻的拉起西门氏使劲掐着绣帕的手,抽出已经皱成一团的绣帕,慢慢的揉捏着娘亲的手。
“下次,娘亲不要再做这样伤身的事情了。气大伤身,难道娘亲忘记了?再说了,就算她怀孕了又如何?只是一个商女罢了,难道爹爹还能不顾忌外祖父么?说句不孝的话,难道爹爹不想高升了?”
听了女儿的话,西门氏的理智回来了。对,就算开始的时候老爷不喜欢自己,但都过去多少年了,女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只要自己再抓把劲趁这段时间也怀一个,现在还不到生气的时候。再怎么说,自己也是这个府的二夫人,而考绩的时间也快到了。如果老爷想要升迁,那么这段时间肯定要哄着自己,如果这段时间她在怀一个,那么,宫氏,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细雨姐姐!”
“恩,夫人在屋里吗?”
“在的!”
“叩叩……”
西门氏想拿起茶杯喝点水润润喉,可是一看桌上和地上,眉头皱了皱,微微清了一下嗓子。
“什么事?”
“夫人,刚大夫人派了春琴姐姐传来话,说老爷的了小姐的吃食很高兴。为了庆祝小姐回家,今晚叫大夫人准备了晚宴,一家人一起聚聚。”
门外传来大丫环细雨的声音。
“知道了,你去回了大夫人。到时候自会过去。”
“是!”
“怡儿,你先回去好好打理梳洗一下。”
“恩,娘亲,那女儿先下去了。”
“恩,去吧!”
看着女儿带着云兰离开,西门氏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一地的碎瓷片出神。
园中的丫环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连闲聊都不敢了。开玩笑,在二夫人沉默期间敢喧哗的,那无非是闲自己的命太长了。
当舞盈紫进入正厅的时候,只见爹爹和娘亲还有二娘都在了。只剩下自己和妹妹舞盈怡还未到,现下自己到了,那么就只剩下舞盈怡还未到。
“爹爹,娘亲,二娘!”
进了正厅,舞盈紫一一屈膝行礼。
“好好,我儿终于好了。好了就好,好了你的母亲也不会一直为你落泪了。现在你母亲又有了孕,看来,你真的是个有福之人啊!”
舞玄华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腰间别着一根淡蓝色的腰带,刚好和他的领子和袖口上面淡蓝色的祥纹相呼应,整个人看上去就是有一股儒雅之气,这么多年的官场生涯,一点也没有损失他的这种气质,反而平贴了一股子厚重的上位者的贵气。看了一眼娘亲,又看了一眼西门氏,难怪可以引得两娇女下嫁。
“紫儿,这段时间为父太忙了,一直没抽出时间来看你,你不会怪爹爹吧?”
舞玄华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他还记得那个小时候喜欢赖在自己怀里读书背词的娇儿,转眼之间就长这么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女儿不再愿意赖在自己的怀里读书了,不管自己送去多少她喜欢的东西,总是隔天就会出现在二女儿那里。哎,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的让他的宝贝不喜了。
舞盈紫坐在下位,看着舞玄华。眼前闪过一幕幕他宠爱自己的画面,别人都说爹爹不喜欢自己,喜欢妹妹。而自己却相信了,却相信了。她记得,自己喜欢赖在爹爹的怀中读书,没有爹爹的讲解,没有爹爹的夸奖,就赖着不起来,不肯读书,不管娘亲怎么劝都没用。而爹爹只是笑笑,耐心的给她讲解,耐心的一遍遍读给她听,读得好了就夸夸她。那时候,读书是她最喜欢的事情。可是后来……
“爹爹……”
越想越伤心,舞盈紫不顾礼仪规矩,哇的一声大哭着跑到了舞玄华的面前,扎进他的怀里痛哭出声。一声声的爹爹,一声声的哭号,让舞玄华和宫氏,西门氏一头雾水。也让边上的一干丫环莫名其妙。
“怎么了?怎么了?”舞玄华吓了一跳。
“紫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宫氏惊得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去想把舞盈紫从老爷的怀中扶起来,可是却怎么也扶不动。
“不舒服?紫儿哪里不舒服了吗?是上次还没好全吗?是头痛了吗?”一听不舒服,舞玄华也紧张起来了。可是无奈的发现,现在他无法掰开女儿抱着自己的手。
“爹爹,爹爹……呜呜,爹爹……”
舞盈紫哽咽着不断的喊着“爹爹”二字,让舞玄华的心中一阵阵的柔软。女儿有多久没有这样抱着他哭喊爹爹了?2岁?3岁?好像是5、6岁的时候就没有抱着他喊了吧!
而舞盈怡走进正厅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大姐舞盈紫趴在爹爹的怀中哭泣,而爹爹和母亲宫氏正在安抚着,不断的说着话。娘亲却站在边上默默的看着,只能从她握着拳头的手,和使劲捏着绣帕的手可以看出她正处在暴怒中,只是正在忍耐罢了。
舞玄华,她的生身父亲,从小崇拜着的男人,虽没有多少的区别,但是总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那一点点的区别。就像那个‘紫’字,犹记得小时候娘亲一遍遍摸着自己的头说:“怡儿,你要记住了,你的姐姐舞盈紫,是她抢走了你爹爹的爱,所以你要抢回来。那个‘紫’字应该是你的才对,她一个商女生的凭什么取这么一个贵气的名字?你以后一定要压在她的上面,一定要。”
那时候她不懂得为什么娘亲再面对姐姐的时候叫她要相亲相爱,对姐姐呵护备至,在没人的时候却要自己把姐姐打压下去,直到长大了,懂事了,她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区别。可以说,在舞盈紫没有生病之前,对娘亲和自己那是言听计从,自己要什么,她从来都是退让。就像自己说喜欢所有紫色的东西的时候,她就会把所有紫色的,或者带着紫色的好东西送到自己的院落。如果不是因为娘亲说要压在舞盈紫上面,自己更愿意穿粉色和嫩黄色的衣服,也更喜欢这两色的东西,可是,谁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