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烦暑,海天云蒸。
日头刚降下没多久,周围还泛着余热。
秦钰却感觉比往日冷了不少,一直在时不时打颤。
独自一人驱车来到离绥昭有两小时车程的偏远机场,在那唯一一处住宅区停下车。
【秦钰,你想清楚了?】
“嗯,既然是冲我来的,那我就要好好迎接这位牛鬼蛇神了呗。”
秦钰故作镇定,还不忘开玩笑:“不过如果对方真的是鬼的话,记得屏蔽我的感官,我还是比较怕鬼的。”
【行。】
算是对他的鼓励,零零三轻轻回应一声。
记得了昨日在脑海里的地址,秦钰就那么循着记忆摸到了最后一处,无人居住的一栋矮楼。
住宅区不大,一路上没遇到几个人,等摸到的时候,秦钰才惊觉天已经蒙上了一层阴翳,暗了下来。
14栋2#204
秦钰盯着那个铁锈布满大片的门牌,难得生出退却之心。
“零零三,里面该不会是什么凶杀案发现场吧?我他妈的最害怕这些东西了,你能不能先看一眼里面的布局?”
【你怎么什么都怕?】
零零三倒有些吃惊,自己这天天作死不能的宿主,倒是能被自己这虚无缥缈的幻想给吓成鹌鹑。
果然是又怂又爱装。
“废话,我只是个人又不是什么芯片,血呼刺啦地东西在你眼前炸开,你要是我你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零零三驳斥:【并不会……】
“别扯别的,能不能看呀倒是?”
【不能,我在你脑子里面,不在你嘴里面。】
秦钰:“……”
听不出挖苦,他嘁了一声:“果然靠不住你。”
然后鼓起勇气,摁在门把手上,屏气凝神把视线眯成一条缝,然后旋转把手。
随着门沿越来越大,秦钰全身心都在使劲,直到视线看到里面就普通的房间摆设,算不上多整洁但至少不乱,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味。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妈耶,自己吓自己……”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
后脑勺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牙关一紧,剧痛之中很快昏了过去。
“蒋煜!你下手也太狠了!”孟小宇在蒋煜面前,看着自己手刀还没劈下,身后人那却极为迅速的一棍子。
他看了眼倒在门上的秦钰,正要扶着却被拉到一边:“我来。”
然后扔掉手上的铁棍,那有手腕粗细的棍子就那么哐当地滚下楼梯。
孟小宇看着蒋煜那毫不客气,像拎小鸡仔似的扯着秦钰的后领。
一时间更无语,只能作罢关紧门掩好。
“我们不过是两日前刚策划的一个手段,你怎么那么快就把人骗来了?而且,你为何如此笃定,谢霄一定会来?”
孟小宇看着他将人拖至床上,动作不拖泥带水,垂下眸子略带深思。
“自然是靠祁厌呗,我就胡乱扯了个借口,说我知道谁来对付他们,然后做笔交易,他听了又不想让祁厌知道他的付出,只能孤身前来。小宇,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贯这个做派。”
“可是……”
虽然是这样,但孟小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总觉得一切发生的事情,有种不在自己掌控的慌乱感。
“蒋煜,你真的没瞒我什么吗?”
“当然没有,小宇你就别多想了,这种办法是蠢了点,但对付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东西,足够了。”说着蒋煜又弯腰亲了亲那漂亮的小脸,勾起唇角:“如果你是在为我不怜香惜玉而生气,那我道歉,对不起小宇,我就是怕弄疼你。”
“好,我信你。”看着那一如既往真诚的眉眼,孟小宇即便再疑惑,还是硬生生忍了下去。
谢霄虽然无辜,但跟祁厌扯上关系,受点皮肉之苦也是活该。
他们不会伤他,只是稍微利用,只对付蒋煜想对付的人,仅此而已。
而蒋煜待他很好,更不会骗他,他不该起疑。
不知过了何时,秦钰是被一个梦吓醒的。
梦里他还在属于自己的世界,秦牧也在,正当他欣喜欲狂时,秦牧却突然在他面前变成了——仿生人!
一声声低沉且诡异的“哥哥”,萦绕在耳畔,吓得秦钰将秦牧一推三尺远,然后就这样醒了过来。
“嘶……”
靠,头痛。
很痛,痛到目眦欲裂。
一时间,晕倒之前的记忆涌了上来。
卧槽?他被人偷袭了?
脑后面的钝痛一寸寸撕扯着他的神经,秦钰都不敢去摸,生怕摸到自己的脑壳变形,那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
缓了半天,他挣扎着透过几乎没光亮的屋子想看出什么。逼仄的屋子,但却异常的香,浓浓的香花粉味道。
天已经黑透,秦钰没空研究那些,立马摸口袋。
却摸了个空,心下一沉,他果然被绑架了。。。
都怪那串该死的代码,要是被他知道背后是谁在搞鬼,定是要生生扒他一层皮!
“零零三?”
他有些害怕,暂时缩在无光的角落,等待那个安心的声音回应。
“零零三!”
使劲喊了一声,喊到声带都跟着颤了颤,仍是没得到一点回音。
巨大的恐慌笼罩心头,秦钰摸索着四周,想感受下自己身处的环境。
勾着腰像条觅食的犬类,手往身侧摸去,却不小心碰到一个冰凉,但柔软的东西。
离得近了,香味更浓,但还是闻到了其他怪异的味道。
但那味道飘忽不定,秦钰又重新探出手用感官描摹。
还是冰凉的,滑溜的,粗细不均的……
等会?
秦钰眉头使劲皱着,脑子里的一个东西呼之欲出,直到摸到那根根分明的——指节!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一连几个卧槽,秦钰连滚带爬远离,手上残留的凉意,似乎已经化作一根白绫绞上他的脖子。
“对不起对不起,无意冲撞,别索命别索命,求求了。”
秦钰恨不得自己的手此刻躺在地上,愣是不敢双手合十地碎碎念。
“别吵……”
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瞬间叫停秦钰的祷告。
他心仍在发怵,但稍稍安定下来。那声音明显是人发出来的,而且是个活人。
太好了,他不用死了。
“兄台,您贵姓?”
见那人没理自己,秦钰又道:“你被绑来多久了?这里有没有什么灯光之类的?太黑了我害怕。”
似是烦躁秦钰的话多,那人咳了一声:“没有……但是我身后,有个盒子、里面有打火机和蜡烛。”
“行。”
秦钰立马起身去摸,不小心碰到那位兄台,这下能闻到那身上的味道。
身上泛酸,但更多的是伤口的血腥味,此刻浓郁异常。
立马掏出来,果然有几支燃了小半的蜡烛,他立马拿出点上。
把东西摆在离他们近的地方,秦钰这才将目光放在趴着的那人身上。
身材瘦弱,但骨架大,屈在一方小天地,伸展难受。那身上衣服倒是完整干净,可露出来的肌肤血痂多的数不清。
秦钰又有些共情:“要不要我扶你坐着?老是趴着,太难受了。”
“好,多谢。”
秦钰将人扶起,虚虚地靠在墙上,刚要说什么,就被男人长发撩起后的那张脸给定格了视线。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那男人标准的混血感,浓眉狐狸眼,鼻梁高挺嘴唇厚,此刻不满秦钰的紧盯,本就狼狈的脸又多了些阴鸷。
这个人,是在同情他?
呵,大可不必,惹了把他带进来的人,下场不会比他好。
“蒋之舟?”
秦钰只不过片刻,便脱口而出。
“……”
“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