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十一跪在金銮殿的玉阶下,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耳边回荡着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并不凌厉,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威压,直抵灵魂深处。
“平身。”延帝声音浑厚威严,却又不失温和。
宫人领着几人站到一旁。
阳光透过殿外的琉璃瓦洒进来,其中一束,正好斜斜地洒在念十一身上。
念十一站在大殿中央,眼神中明显有着好奇,打量着殿中柱子上缠绕的金龙。
她身着一袭淡青色的长裙,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只用一个简单的木制发簪轻轻束起,很是朴素,跟殿内奢华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第一次面对着这浩浩荡荡的场面,却毫无怯意。
延帝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在念十一身上停留了片刻,
“你便是念十一?”
念十一忽然被叫到名字,抬头看了延帝一眼。
念顾之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示意她走到中间去回话。
“回陛下,正是臣女。”念十一依言回话,目光低垂,记着父亲的话,不去直视龙颜。
“念十一。”延帝缓缓开口,明明是年轻的声音,此刻却低沉而威严,
“听闻,你伤了一只修罗。”
“回陛下,臣女在临江城突破元婴境时,侥幸重伤了一位女修罗。”念十一知道,自己那只是正巧碰上了。
回想当初跟师父、师兄一起,在天青城河边与 她的正面交锋,自己也许并不是她的对手。
“元婴?这么小!”
“元婴境?”
安静的大殿内,忽然响起窃窃私语,大臣们纷纷睁大眼睛。
站得远些的朝臣们,更是踮起脚尖,想看看这元婴境的天资少女。
念十一环视了一周,又抬头看向延帝,补充道,
“但那只修罗,应是我们遇到的修罗中,能力较弱的。”
“当时臣女也只是出其不意,若是正面交手,胜负难定。”
延帝看清了她的面容,眉目如画,眸若点漆,唇角微微抿起,圆圆的脸蛋,分明还稚气未脱,但眼神中带着几分倔强与坚毅。
延帝心中微微一动,这个少女,确实与众不同。
她同江唯一样,同为十七岁。
那稚气中,透露出倔强的眼神也非常相似。
延帝任凭下面的朝臣们,惊讶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也不制止,只心中想着相父生前的话语。
在一代年轻人中,像江唯这样的人才辈出,他需要搜罗这些年轻的能人在自己身边,辅佐自己。
念十一看延帝只看着她,也不说话,心下有些忐忑,难道是说错话了?
她用眼神去看念顾之,对方朝他摇了摇头,示意她只需等着就好。
“陛下。”赤铜掌门上前一步,拱手道,
“此女天赋异禀,年仅十七便已踏入元婴之境,实乃我云皇朝千年未遇的天骄之姿。”
“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我云皇大陆的陆地仙人。”
赤铜掌门如同董相一般,心系自己千古之后,延帝身边可还能有可用之才。
天青派是云皇大陆三大道派之一的名门正派,在以往多次打击古域派的江湖斗争中,天青派并未参与。
于是对念十一几人,赤铜有着更高的期许。
但他又怕这些出世的门派,不愿管这凡尘俗世,于是趁此机会说道,
“此次抗魔,若有他们天青派的助力,必定是更加稳妥。”
延帝眉头微挑,目光转向赤铜掌门:“哦?陆地仙人?”
赤铜掌门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赞叹:
“正是。这孩子不仅修为高深,更难得的是心性坚韧,临危不乱。”
“此次临江城之变,若非她及时出手伤了那修罗,按萧不悔小将军所言,恐怕整座城池早已沦为魔族的猎场。”
延帝的目光重新落在念十一身上,眼中多了一丝探究。
江唯就跟勿祯一同,站在念十一的身后,他也充满探究和羡慕地看着她。
他因为看见战胜修罗的希望,高兴的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延帝的目光,在念十一和江唯身上来回看了看,心中暗自宽慰:
相父啊,你看见了吗?
又是一位,你口中的“辅佐之才”。
延帝站起身来,从那高台上,缓步走下。
朝堂上正窃窃私语的众位大臣,看见延帝起身,又都安静下来,微微低头。
只有些位高权重的老臣,还注视着延帝的一举一动。
延帝如同当时召见江唯一样,走到念十一跟前站定。
他就这样跟她对视了十息,直到她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延帝才转头询问念顾之,
“爱卿,此番魔患凶险,可愿爱女同朕一同,抗击魔物?”
念顾之虽然心中也是思绪万千,万般不舍,还是连忙拱手道,
“护卫陛下和天下苍生,正是臣等职责所在。”
延帝又转向念十一,只见她那张有些许细微擦痕的鹅蛋脸上,透着无畏无惧地答道,
“回陛下,斩妖除魔,护佑苍生,本就是我等修道之人的宿命,自当以身卫道,义不容辞。”
“臣女愿助陛下除尽这天下邪魔,还云皇一个明净。”
念十一心里想着,这就是师父固心常常讲的话。
从前总是不太理解,觉得师父太迂腐固执了。
直到这次亲身体会了至亲师兄师姐的离世,亲眼看见了修罗的残忍无道,她才真正能理解了师父的话。
“好。”延帝眼中眸光闪动,走到江唯跟前,一手搭在他肩上,
“这是我们云皇的镇魔大将军江唯,念十一,望你带领着天青派,协助他一同斩魔。”
念十一感觉到江唯的身上,有一丝丝的灵气逸散。
很像是强行破境失败后的副作用。
她从怀中掏出两个净白瓷瓶,
“谨遵陛下旨意。这是我们天青派炼制的六品紫心丹,请将军收下。”
说着也不等延帝说话,就拉起江唯的右手,将手中的瓷瓶放在他手中。
延帝几不可见地微微弯了下嘴角,这丫头,没有那些繁文缛节和娇柔做作,倒是洒脱。
第一次见到自己跟江唯,就仿佛有种可以称兄道弟的熟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