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灵儿终于明媚了几分,只要不是还想着那个贱人就好。
哄好了柯灵儿,苏敬便往府外赶去,急匆匆的跳上马车。
“去林婉小院!”
“二少爷,那条狗,林小姐没有带走!只要您一靠近,它就吠得欢。所以.....”苏旦低着头回禀。
“苏烨——欺人太甚——”苏敬咬牙切齿,眼里的愤怒和仇恨,几乎吞噬他所有理智和冷静。
那条狗明显就是特意针对他的!
自从二叔和父亲住进林婉的小院后,他想方设法求见终不得。整座小院,就围得的跟个铁桶似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更过分的是,但凡他靠近小院,那条恶狗就狂吠。这不是明摆着冲他来的嘛!
这狗,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能想出这般毒计的,除了苏烨,他再想不出其他人。
他倒是想一个毒包子解决了这条狗,只是如此一来,想要和父亲再续父子情,怕是更要难上加难了。
三年前,他能让自己的母亲背锅,三年后,他可找不到人来背锅了。
苏敬咬咬牙,今日就是冒着被疯狗咬的风险,他也要见到父亲,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确定二伯和父亲就在小院?”
“是的,二少爷!”
“走!”
果然,苏敬还在马车上,就听见了院门内一声高过一声的狗吠。别人是人善被人欺,到他这儿是——人弱被狗吠。
那一声声狗吠,就像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的抽在苏敬脸上。
他压下心里翻腾的恨意,对着驾驶座上的苏旦吩咐道:“过去叫门!哎,算了,我自己去吧!”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让父亲看到他的‘悔过之心’和‘赤子之心’。
院内的主厅,原本五个人的餐桌,如今只剩下三个大男人。三人无言,对着满桌的美味,毫无食欲,甚至无人起筷。
原来,这院子少了两个女人,竟然空旷了那么多。四处空荡荡的、凉飕飕的,连心间也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旺旺旺旺~~~~
狗吠声急促而兴奋,那是绝对是对肉骨头最本能的反应。
这狗其实‘话’不多的,只是夜间时不时的会吠那么一两声。白日里,它可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苏信和苏礼都一脸不解,只有苏烨一脸了然,大半日黑沉着的脸都松动了不少。
“老爷,是二少爷。”门房虽然最少叫着苏信老爷,但是眼神分明是看着苏烨的。门房是他从老宅带过来的,他自然只认自己的主子。
苏信倒也不计较,只是看着苏礼,“三弟,儿子是你自己的。回来这些日子,他来得可是很勤快,只是院内院外,烨儿都防得紧,他无法靠近。今日,应该是听闻夫人和婉儿走了,特意赶过来的。”
苏礼眼神复杂,当年他离开,就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儿子。要恨,做不到;要爱,做不到;不爱不恨,他更做不到。所以,他逃了。
三年的时间,他依然没有想清楚要怎么面对这个对他见死不救的儿子。如今,他旗帜鲜明的站在了烨儿这边,说一句父子反目也不为过。或者,早在三年前,他们就已经反目了。
罢了,总归是要面对的。
“请进来吧!”
苏烨朝着门房点点头,门房正要转身去请人,耳边狗吠声不断,继而再次躬身:
“这狗?”
“它叫累了,让它休息会儿!”
门房会意,转身就走。没一会儿,果然狗吠声停了。
苏敬进来时,看到桌上的苏烨,不由一愣。苏旦只说了二伯和父亲在,但并没有说苏烨也在。如今,附近是苏烨的人,当着他的面抢他的人,着实不妥当。
只是,好不容易见到了人,也已经进来了,自然没有在退回去的道理。
“敬儿见过父亲、二伯!”而后又对着苏烨微微躬身,“大哥!”
“用过午膳了嘛?”苏信见苏礼和苏烨都没有理人的意思,如今,他勉强可以算是主人家了。
“赶着过来见父亲,倒是还没来得及用。”苏敬恭敬的回道。
“正好,一起吧!”
“是!”
多了一个苏敬,和刚刚的沉默压抑不同,气氛突然有些紧绷了。
四人还算和谐的用完了午膳,挪到了院子里。
晌午的阳光正暖,围炉煮茶正惬意。
茶几四方,四人各占一方!苏烨苏敬相对而坐,而苏信苏礼分别坐于两人左右。
苏烨和苏信默契的不开口,只饮茶。
苏礼深吸一口气,该来面对的,终究是要解决的。
“几次三番寻我,所为何事?若还是为了三年前的旧事,那便不用张口了,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苏敬眼中带泪、且双目赤红,那是悔到不能自己忏悔和歉疚,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偏偏被苏礼一句话扼住了喉咙。
“父亲教训的是,确实是儿子猪油蒙心做了错事,儿子确实辩无可辩。只是灵儿之事,父亲对儿子确有误解。”
满脸都是不被父亲理解和信任、连解释机会都不给的委屈和不甘,却又不得不艰难的咽下所有,眼里尽是不堪承受之痛苦。苏敬垂眸,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苏烨举起茶杯,挡住嘴角的不屑,果然和柯灵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连这演戏的功夫都如出一辙的炉火纯青。
一个大男人,倒是难为他愿意放下身段,尽学些闺阁女子的矫揉造作劲儿,竟然连脸面都不顾了。只是,这么拙劣的表演,只要不瞎,一眼就看破。
不过,这一回,苏烨错了。
这世上多的是自欺欺人之人,越是想得的东西却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执念。而苏礼的执念,便是夫妻、父子之情。
就是因为太看重了,三年前,他才不敢面对这血淋淋的背叛。即便三年后回来了,他依然选择了逃避。
在父母眼里,不论儿女多大,都是孩子。
苏敬的做派,在苏烨眼里是矫揉造作,在苏礼眼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撒娇求饶。
苏礼眸光复杂,眼前的苏敬不仅仅是现在的苏敬,更是儿时犯错时,在他面前撒娇求饶的苏敬。他们曾经是父慈子孝的、他们曾经是家庭幸福美满的。
这是他儿时骨子里向往、却又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