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这日里县务不忙,县衙难得清闲。张梦忽发奇想,召集捕快、兵差众人,在衙门外的街道上,摆设擂台,来一场比武。
勇武过人者,赏赐黄玉人参一根,赤青果一枚等等。
只见衙门前好一阵热闹。各显神威,实力不凡。因张梦勤政爱民,县内官民同心,这官家比试,百姓渐渐也来瞧热闹。
加油助威。
一些年纪轻的小伙子,身手敏捷,力大如牛。一场比武下来,引得一些闺中女子青睐。台上斗得火热,台下窃窃私语含羞带怯,却有另一番风情。
张梦看在眼里。忽想:“先成家而后立业,这些年轻小伙子在我手底下讨差。我自要为他们说媒讨妻。”
动了心意,于是暗暗喊来剑清、幽兰二女,问:“我山海县有多少条件、样貌、品性不错女子,且为我弄一名册来。”
幽兰拍手道:“老爷,您要娶妻啦?”与剑清对视一眼。二女对张梦婚事极为在意。听张梦有意娶妻,心中又喜又感慨。
张梦道:“我倒不急。但衙门里大小伙子,确是到岁数了。”剑清嗔道:“哼哼,老爷自己不愿娶妻,却先让他人娶妻。好没道理。”
幽兰掩嘴笑道:“按大周礼法,男子十四已该成家。老爷已经十八,又是探花之身。还是快快择一良缘,好生定下为好。再推脱下去,年纪大了,可讨不到媳妇了。”
二女对张梦迟迟不肯成家,颇有些微词。无意间彼此对视,不住面色微红。
同在想:“老爷总不要我们陪床,定是太过年轻,不知此中滋味。虽说我也不知,但想来……能服侍老爷,定是无比快事。便叫我立时死了,也了无遗憾了。我需快快为老爷讨个媳妇,开个彩头。到时我身为侍女,本便有服侍老爷之职,自也跟着沾光。”
越想面色越红。竟觉有些天旋地转,不敢去看张梦。
这撮合捕快婚事一事,张梦交给了幽兰、剑清。这时,忽听外面一阵哄闹。是一位名叫“周一龙”的捕快,勇绝山海,取得了擂台大胜。
那周一龙年纪轻轻,样貌文秀,但力量奇大,擅使一身擒拿手法。
张梦见此能人,当场大赏一枚黄玉人参根须,一颗赤青果、一枚消病清浊一气丹。
并当场为其说媒。叫谁家有未曾嫁娶的女子,可多瞧一瞧周一龙。倘若真结为连理,他张梦定去饮喜酒。
日后夫妇不和,也可来找张梦讨要说法。
一时间哄闹一片。周一龙腼腆不已,方才输给他的捕快、兵差哄笑调侃。
擂台下方的女子却甚是大胆。有的已在催促爹娘去说媒。
更有甚者,提着裙摆,大步上了擂台,直言中意“周一龙”,要非他不嫁。周一龙挠了挠头,又喜又羞又不知所措。
山海县早有共识:最年轻力壮者,皆在县衙里。嫁给捕快兵差,下半辈子便可高枕无忧。
为张县令办事……值!
好生闹腾一阵。最后张梦调停,这才收场。百姓陆续离去。
在人丛散去时,张梦看到四五道落寞身影,这些人是曾经捕快,但因蛇王帮威压,脱离了衙门。
蛇王帮挟持其家人所迫,辞去官职本是情理之中。张梦自不会怪罪。但却不必滥施恩情,重新纳入衙门。
衙门需要新风气。
蛇王之祸中,受重伤残疾的捕快,则被张梦妥善安置在衙门内。为他们设了闲职,管吃管喝管住。
往后余生,张梦不出问题,他们自也永无忧虑。
衙门比武一事,在城内流传开来。成了茶余饭后谈资。好些未曾婚娶的捕快兵差,很快便有了中意之人。
明媒正娶,也不过时间问题。
陆续有人在衙门签订“婚约”,盼着日后夫妇不合,也有县老爷主持公道。
幽兰有时抱怨道:“老爷自个也不知急,堂堂一县老爷,却连个媳妇也无,好不像话。”剑清道:“好些捕快,年岁比老爷小,但都快抱孙子了。”幽兰道:“老爷何等尊贵,照理说来,十个八个也讨得。”剑清道:“但话说回来,一般女子,怎又配得上我家老爷探花郎。几世修来的福份,才可入我张家。唉,幽兰姐姐,这方面还需你我多多操劳。否则老爷自己,决计是不会急的。”
幽兰玩笑道:“自然,你我若遇合适女子。便是五花大绑,也送到老爷床上。”剑清道:“好啊,幽兰姐姐,你强抢民女,老爷可是要把你打入天牢的。”幽兰道:“你这妮子,调侃我来了。老爷打我入天牢,我也快活。”
剑清揶揄道:“那用鞭子抽你,你也快活?那我可禀报老爷,好生惩戒你了。”幽兰白一眼道:“这有什么。你我又不是小白花,不知晓其中花样么?”
剑清一愣。旋即二女回想起过往岁月。二女武艺高强,若不染怪病,决计是被送到大周高官宅邸,成为美妾美室。
极尽讨好之能,为皇子赵开泰换取政治筹码。故而虽身清如玉。但男女之事,却甚是了然于胸。
此间各种杂学样式,姿势动作,都从书册中习过。此前二女本想:“这些儿花样好生无趣。世间男女,满脑子想些甚么?”
但如今却隐隐意动,感受渐为不同。
二女调侃言笑,无拘无束,三日一晃而过。
张梦将县里的秩序治理得极是不错,如今街道有序,车马行人分流而行。熙熙冉冉一座小城,物资虽不充沛,但祥和安宁。
他抽出余力后,目光投向城门、屋舍、街道等治理上。
张梦见城西、城南城门破旧低矮,山匪打来,用投石车一砸,非得坍塌不可。城北、城东虽好上些许。但远比不上龙王郡的其它县治。
张梦寻思:“如今官府并无余财,百姓并无足粮。这当口大动土木,百姓可没活路了。我虽有心治理,但不可操之过急。”
于是缓慢谋划,思索妥当计策。
又过两日。
张梦正修行时,忽听一声鹤鸣,抬头望去。一只白鹤纵飞而来。但左一晃右一晃,甚是颠簸。又听一声哀鸣,白鹤跌落下来。
幽兰、剑清纵身起跳,轻功附以灵气,在五丈高处,分别抓住白鹤左右羽翼,朝公府院子中,一株枝叶茂盛的大树上带去。
白鹤落在树上,被枝叶托住。“咔嚓”“咔嚓”数声响起。树叶树枝落了一地。但白鹤总算没摔死。
幽兰、剑清稳当落地,道:“老爷,你没事吧?”
二女本喊张梦“公子”,但总觉“公子”“公子”叫唤,不知何年何月能成家立业。但“老爷”却不同。
于是潜移默化,称呼又改换回了“老爷”。一主二仆真心相待,张梦自不在乎“公子”“老爷”之差。
张梦道:“我能有什么事,快看看这白鹤罢!我瞧它有些眼熟。”
将白鹤平托在地。张梦绕行一圈,暗道这白鹤羽翼丰满,甚是神俊。左翼处受了重伤,汪汪流血。血质发黑发臭,怕含有毒素。
但还未死,气若游丝,若不加施救,毒质侵入心脉,便真正死去了。
这白鹤眉心处有一红印。张梦确定此鹤是紫霄剑宗灵兽,说道:“剑清,你让关不余带来几名年轻捕快,将白鹤搬到院子湖泊边上。”
不消多久。关不余率五名捕快,合力将白鹤搬到湖泊旁,缓缓放在地上。
张梦用小刀刮去左翼的毛发,见一大片肉糜烂发脓,有虫爬在其内啃食。张梦将羽翼放入湖泊内,用水清洗伤口。
不料污血涌入湖泊。鱼儿翻起肚皮,不出片刻,便死了大半。张梦一愣,不料这毒质如此厉害。
他既已施救,自然救彻底。来回清洗数遍,伤口处干净后。张梦取刀剔肉。
幽兰道:“老爷,我刀功好,且让我来。”剑清道:“是啊。你一读书人,哪晓得如何处理伤口。”张梦点头,让幽兰操刀。
她刀功利落。她在张梦身旁是百依百顺的温婉侍女。但手持利刃,却冷若寒霜。一寸寸腐肉被剔下。中途白鹤醒来数次,但又昏厥过去。
两炷香后。幽兰丢了刀刃,剑清取来棉团,填堵在伤口上,洒上止血药粉,缠上绷带。如此这般,白鹤情况总算稳定。
张梦见天色将晚,夜里似要落雨。而仙鹤体躯庞大,难以搬运入屋,便道:“关不余,你就地搭建一座凉棚,派一名捕快看守。若有情况,便来喊我。”
关不余道:“是!”率领十余名捕快,如火如荼搭建凉棚。
入夜。果然雷声轰鸣,一场大雨落下。
张梦在堂中踱步,寻思:“紫霞剑宗白鹤遇难。那周寒雪、方为开等人,怕也遭遇不测。他等若在山海县内遇难,我自不可坐视不理。何况……铁不乞等人,也随他等同行。”
后半夜,雨越下越大,吹来丝丝冷气。幽兰取来一件毛袄,端来一杯热茶。侍奉张梦饮下。问道:“老爷是担忧他们么?”
“他们”指的山海县仙苗。
张梦道:“是也不是。他们踏上仙徒,自有交其命数,已非我能担忧。我是见此鹤伤势太重,是被有毒之物所伤。我若不弄清楚,心中总归有些不安。”
幽兰不语,绕到身后,为张梦揉捏头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