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昨夜下了急雨的缘故,今天的日头,似乎格外毒辣。
章深面容憔悴的走在青雀街上,每走一步,便扑通一声跪下来,将脑袋用力的磕在地上。
“我章深,罪孽深重,无视法度,当街杀人不知悔恨,视人命如草芥,更令人曝尸街巷,残忍至极。”
“我设计凶宅挑战,引外地人前来,用霸王契书,榨干他们的钱财,借走他们的寿命,将他们的尸体,丢进炕洞里,炼化成灰,埋在后花园里当花肥。”
他听见四周好像有稀稀拉拉的议论声,犹如在冰窖里冻过的脑子,此时却完全无力去思考。
“我章深,罪孽深重……”
他每说一句话,就要磕一下。
像是提线木偶,只会重复做着主人布置的指令。
他不敢不说。
不说就会被那个疯鬼给掐死。
他不想再被掐死了。
太痛了……
原以为,死后变成鬼,他怎么也要拼一口气,咬下那疯鬼一口肉来,报被掐死之仇。
可每次,都是他刚死,就又活了过来。
他什么都不记得,唯独对被掐死的感觉,印象深刻。
那不像是单纯的被掐死,更像是被溺进了水里,那水好冷,好冷好冷。
冷到没多一会儿,他的整张脸,就被冻上了一层薄冰。
好像有人在往冰上泼水一般,他渐渐感觉,糊在脸上的冰,越来越厚,越来越紧,挤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章深不敢回想那种,麻木的一步一跪,说着自己的罪行,连小时候往蚂蚁窝里尿尿、偷走了夫子养的爱宠扒皮烤吃这些事儿,都说了。
周围百姓听的是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发出尖锐的爆鸣声:“这就是个畜生!”
“报官,必须报官!”
“这是得罪谁了吧?不然为何跑到街上来一步一叩的,高声认罪?”
“瞅着有些眼熟啊……”
章深此时,面容憔悴,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衣衫松垮。
虽是只过去了一夜的时间,他却仿佛被折磨了千年万年。
“我章深,罪孽深重……”
众人窃窃私语:“他说他是章深,哪个章深?张申?长肾?”
“他还说设计凶宅挑战,窃人阳寿……这什么凶宅挑战,我听着咋这么耳熟呢?”
“是不是之前被大理寺查封的那宅子?早就听闻,那宅子有说道,请了好些道士和尚进去降妖除魔,都没什么结果。”
“听说还死了人!”
众人一点一点的汇聚信息,终于是把人给对上了!
章深!
章家那个看着文质彬彬,风度翩翩,进退有度,温文尔雅,实则道貌岸然的——浪荡子!
宋澜听了周围百姓对章深的评价,有些意外的挑眉:“章深的风评,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浪荡子……
她怎么记得,前世,章深也算是京城九少之一来着。
还据说是京中女子最想嫁的男人,可惜却英年早婚。
听着四周百姓对章深的吐槽,那深恶痛绝的模样,让宋澜生出了一种“传说果然不可尽信”的实感。
不过,道貌岸然这词儿,倒是贴切。
前世,她作为章深两个弟弟的妻子,这人却总是借着关怀之名,企图动手动脚。
后来被她扎了一剪子,却反过来攀污是她勾引他……
宋澜身上的怨气翻滚,目光凌厉。
章深忽地就感觉腿上一凉,心底的恐慌,再次蔓延起来。
他都已经听话认罪,跪地认错了,难道还要继续掐死他吗?
等过了会儿,发现刚刚那股凉意,只是因为裤子崩开了,他瞬间又安心许多。
但很快,他又察觉到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