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既是婚宴,就不能误了时辰,本官只是喝两杯喜酒,就不麻烦了。”
裴恒之走在平津侯前面,一身的鬼气让热闹的气氛冷淡不少,像一个移动的冰坨子随时制造冷气。
夏为仪看到他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他来参加婚宴,主家怕是要让新娘多跨几个火盆。
他不愿单独坐,可愁坏了平津侯。
男客这边倒是有几个空位,可多是一些纨绔子弟,没人愿意和他们坐一块儿。
裴恒之当然也不适合和他们坐一起,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他,他满府的红绸得马上换成白的了。
裴恒之事先拒绝了,所以也不能怪人家不给他安排位置,巡视一圈后,最后指了个位置。
“就那儿吧!”
平津侯看过去,只见那一桌坐着谢云玠和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
他松了口气,这几个人至少不是他想杀就杀的,当即便立刻将人引了过去,生怕慢了他就改变主意了。
谢云玠眼看着男人朝着他走来了,抬脚就要踩到旁边的凳子上。
裴恒之不屑一笑,大步上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谢将军,别来无恙。”
“哼!”
男人冷哼一声,不搭理他。
桌上其他人一下有些食不下咽,好在首辅大人看起来和谢将军有些龃龉,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没空搭理他们。
裴恒之没吃别人剩菜的习惯,他是吃了才来的,当下也不动筷,只是倒了杯酒,一边浅酌一边看向对面的女客。
谢云玠发现他在看夏为仪,桌子下的脚狠狠踹了对方一脚。
他脚劲大,桌子都顺带抖了抖,要是再用力一点,这一桌的菜就算是浪费了。
“收起你那龌龊的目光。”
他低声在对方耳边警告,男人却不为所动,反而挑了挑眉。
那表情好像在说:你不敢看的,老子可以正大光明看。
谢云玠差点被他那表情气死,桌下的腿又踹了他一脚,这回他收了点力,没让桌子遭殃。
其他人没发现两人桌下的动静,只是看裴恒之盯着女客那边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看的是平阳公主。
有和端王交情不错的官员以为他是还记恨着夏怀煊惹了云安郡主,导致荣亲王参了他,现在想报复端王的女儿。
“裴大人,上次那事是小王爷惹的祸事,也是意外,不是要给大人找不痛快,公主就更不知情了。”
在外人眼中,他们的首辅大人心眼小,睚眦必报。
那荣亲王参了他,虽然后来也查清了和裴恒之没关系,可荣亲王没多久就摔了一跤,说要在床上躺三个月呢。
这平阳公主柔弱不能自理,又被人害了丈夫,本就可怜了,还被他盯上可不是好事。
谢云玠听着在心里狂啸:一群瞎了眼的东西,这牲口是想霸占他的公主。
裴恒之分了个眼神给那人,随即又看向了夏为仪,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各位多虑了,裴某我又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不过是被公主的美色吸引,多看几眼罢了。”
几人尬笑几声。
你不就是睚眦必报的人吗?还看上公主的美色,怕是想剥人家的皮。
秋猎上他那人皮灯笼的的提议大家还记忆犹新,如今忍不住往上面猜想。
裴恒之可不管别人的想法,继续盯着夏为仪,一边看还一边赞叹。
“公主当真是国色天香,也难怪成了寡妇还有人念念不忘。特别是那双眼睛,少有的罕见灵动,真想让人藏起来,独自欣赏……”
众人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哪儿有人这么夸人的,他肯定是想把公主的眼睛挖下来,再剥了皮做成人皮灯笼……
谢云玠咬碎了后槽牙,裴恒之想不想挖夏为仪的眼睛他不清楚,反正他现在挺想把对方的眼睛挖下来踩爆。
“美,实在是美,来人,上纸笔,本官突然诗兴大发,想为公主写上一篇。”
大虞文人常给美人作诗,这也是文人看美女不会被骂的原因。
若是有人能作一首佳作,那个被赞美的人也能闻名天下。
平西伯府的假千金,就是因为有人为她做了首诗夸赞她的美貌,才有了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裴恒之没有参加过科考,而是在十七岁那年直接由世家举荐入朝为官,一路扶摇直上坐上了首辅之位。
因此他的才学如何世人大多不知晓,只记得他的狠辣,只有少数人有幸看过他年轻时写的几首诗,每一首都是可以流芳百世的杰作。
下人很快取来纸笔,裴恒之都没细想,灵感如泉涌。
他没有写诗,而是一篇赋,将夏为仪夸得如同九天神女。
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围过来,看到内容后一个个啧啧称叹。
只有和他同桌的那几个大臣开始咬文嚼字,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出他的杀气。
谢云玠只想把那张纸撕了,他自认文武双全,也能作诗写赋,可要写成裴恒之这样他就不行了。
男人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后终于停笔。
看到自己还没写题,想了想,在第一张纸上写下“平阳赋”三个字。
“拿去送给平阳公主,就说是臣送她的礼物。”
丫鬟一开始不认识裴恒之,现在知道了,腿都是哆嗦的。
她小心将那几张纸放到干净的托盘上,心情沉重地向女客那边走去。
这哪儿是赞美之诗,分明是战书啊。
“参见公主,这是裴大人为公主写的赋,特让奴婢送来。”
丫鬟头也不敢抬,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公主和裴大人她可都得罪不起。
夏为仪心里骂骂咧咧,她就想安安静静吃个饭,沾点喜气,这变态非要搞点事情。
“放下吧。”
她让丫鬟放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丫鬟如临大赦,放下托盘脚底抹油跑了。
她要去后厨躲着,再也不来前院了。
夏为仪心里骂骂咧咧看完了那篇赋,看完后心情突然就好了。
任谁被写小作文夸奖都会高兴啊。
“这煞神到底想做什么?”
后婧妍在一旁担忧道,她和所有人一样,以为是裴恒之要找她麻烦。
夏为仪让锦屏把手稿收好,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本公主就当他夸我了。”
后婧妍摇头,认为好友这是苦中作乐。
裴恒之那篇赋刚才被不少人背下来了,此刻连女客这边都在议论。
抛开是不是威胁这点,首辅大人的文采原来这般好,而且文章里也没夸大其辞,平阳公主的确像他写的那般美好。
唐清月听到那些议论声握筷子的手都白了。
“半老徐娘了,还招蜂引蝶,小心被剥了皮。”
她说得很小声,但旁边的唐清宁还是听到了,心中不由觉得好笑。
唐清月不高兴,无非是觉得自己第一美人的名头受到威胁了。
可刚刚也没谁提她,非要自己去和公主比,还把自己给气着了,简直愚蠢。
还有,公主明明才二十六,那皮肤比她还嫩,怎么就半老徐娘了,她是活不到二十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