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宫那片静谧的清凉阁中,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下几缕微光,可阁内的李孟姜却睡得浑然不知。
此时的她,在床上毫无形象地四仰八叉着,那一头乌黑长发肆意散开,如同墨色的绸缎铺在枕头上。
身上原本盖着的锦被,如今半条已被她踢落在地,软塌塌地瘫在那儿,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主人的 “不安分”。
夜的宁静被李孟姜的动静打破,她先是从齿间发出一阵细碎的磨牙声,嘎吱嘎吱,恰似在与梦中的神秘之物较着劲;
紧接着,嘟囔起梦话,那声音含糊不清,偶尔几个字眼飘出,却没人能懂其中含义;
没一会儿,鼾声也加入了这场 “夜曲”,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仿佛在演奏一场独特的交响乐。
不仅如此,她的身子也不安分,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像极了锅里不断翻炒的热饺,床板被她折腾得 “吱呀” 直响。
奇怪的是,尽管她这般闹腾,却始终稳稳地待在床上,好似与床有着某种神秘的默契,怎么都摔不下来。
即便真有万一,地上那厚软的被子,也会像忠诚的卫士,稳稳接住她,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磕碰。
这时,阳光像个调皮的孩子,瞅准白茶推开房门的瞬间,“嗖” 地一下溜进了清凉阁。
暖烘烘的光线,在地上映出一片片斑驳亮斑。
白茶迈进屋内,一眼就瞧见自家殿下这毫无公主仪态的睡姿,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差点就笑出了声。
可她毕竟在李孟姜身边侍奉多年,深知分寸,赶忙收起笑意,调整好表情,轻手轻脚走到床前。
她微微俯身,伸出手,轻柔地推了推李孟姜,声音温柔又带着几分催促:
“殿下,殿下?快醒醒。”
李孟姜在睡梦中被人打扰,不满地哼唧了几声,缓缓睁开惺忪睡眼,抬手揉了揉,那动作满是没睡醒的迷糊劲儿,瓮声瓮气问道:
“怎么了?白茶。”
白茶微微蹙眉,脸上写满无奈,轻声提醒道:
“殿下,现在都过食时了,您肚子不饿吗?”
李孟姜一听,瞬间清醒,坐起身,目光一下就被桌上摆满的食物吸引。
只见那牛乳粥,盛在洁白如玉的瓷碗里,表面还冒着丝丝热气,浓稠的乳白汤汁里,圆润的米粒若隐若现,散发出馥郁的奶香;
一旁的馎饦,汤鲜味美,薄厚适中的面片在汤汁里沉浮,搭配着鲜嫩的青菜、爽滑的豆腐,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还有那绿蚁糕,色泽温润,糕点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绿色,恰似夏夜草丛里闪烁的萤火虫,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李孟姜眼睛放光,二话不说,麻溜地下了床,坐到桌前,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白茶站在一旁,瞧着自家殿下这狼吞虎咽的模样,惊得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不可思议,脱口而出:
“不是,十殿下你这是一百年没吃饱饭吗?”
李孟姜正吃得忘我,被这话一噎,猛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眼睛一瞪,故作凶巴巴地说:
“咳咳,你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你马上给我忘了。”
白茶嘴角抽了抽,单眼一闭,比了个俏皮的 oK 手势,算是应下了。
过了半晌,她像是想起什么,从袖兜里掏出一封邀请函,双手递给李孟姜,恭敬说道:
“十殿下,这是周郎君交给您的。”
李孟姜一听 “周郎君” 三个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迫不及待地接过邀请函。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眼睛逐字逐句扫过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邀请她去周府做客。
刹那间,李孟姜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那弧度,活脱脱像耐克鞋子上的 logo。
白茶瞧在眼里,心里直发怵,暗自嘀咕,自家这主子,笑得也太渗人了,怎么感觉像是要把周郎君给 “吃” 了似的。
李孟姜像是察觉到白茶的目光,转过头,瞪大双眼直直盯着她。
白茶被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想,诶!这殿下莫不是会读心术,咋知道我在想啥呢?真是的。
李孟姜看着白茶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戳了戳白茶的额头,嗔怪道:“
小茶,你愣着干吗?过来帮我梳发髻呀。”
白茶连忙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李孟姜身后,拿起桌上的牛角梳。
她手法娴熟,先是将李孟姜略显凌乱的发丝理顺,那梳子在发间穿梭,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接着,她将头发分成两缕,在头顶精心盘绕,手指灵活地翻转、打结,不一会儿,一个圆润可爱的双球髻就出现在眼前。
那两个发髻,像两颗饱满的珍珠,稳稳地立在头顶,透着几分俏皮。
白茶又拿起一根碧绿色的步摇,轻轻插入发间,步摇上的翡翠珠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为李孟姜增添了几分灵动。
随后,李孟姜在白茶的服侍下,换上一身碧色齐腰儒裙。
那裙子的颜色,恰似春日里初绽的嫩叶,清新又淡雅。
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纹,皆是用丝线一针一线勾勒而成,花鸟鱼虫栩栩如生,随着李孟姜的动作,仿佛都活了过来。
领口和袖口处,用细腻的白色丝线绣着繁复的云纹,增添了几分典雅之气。
白茶赶忙吩咐下人备好马车。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一切准备妥当,李孟姜与白茶这才登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大明宫,车轮在石板路上辘辘作响,车窗外,大明宫的朱墙绿瓦渐渐远去。
李孟姜坐在车内,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街景,心中满是对周府之行的期待。
街边的小贩们在吆喝着叫卖,行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马车稳稳停在周府朱漆大门前,车轮碾过石板路的 “辘辘” 声戛然而止。
周道务早已在门前翘首以盼,见马车停下,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轿门前。
他身姿挺拔,一袭月白色长袍随风轻摆,袖口与领口绣着精致的青竹纹,透着几分儒雅气质。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动作轻柔且绅士,脸上挂着温润笑意,说道:
“十殿下,一路劳顿了。”
李孟姜瞧见周道务,嘴角不自觉上扬,轻笑道:
“周哥哥,你这么早就在这里等我啦。”
说着,她微微欠身,将手搭在周道务伸出的手上,动作优雅,仪态尽显皇家风范。
她下了马车,目光并未在周道务身上多作停留,而是迅速扫视四周。
只见周府门前的石狮威风凛凛,朱门高耸,门环上的铜绿透着岁月沉淀,彰显着周家的底蕴。
两人并肩朝府内走去,周道务边走边介绍着府中的景致,言语间满是热忱:
“十殿下,近日府里的牡丹开得正艳,待会儿我带您去花园赏玩。”
李孟姜嘴角噙着浅笑,颔首应道:
“如此甚好,听闻周府的牡丹培育得极为精妙,我早有耳闻。”
可实际上,她心里却在暗自琢磨,今日来周府,可不能只被这表面的繁花美景迷了眼。
走进前厅,雕梁画栋,檀木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彰显着主人的高雅品味。
分宾主落座后,丫鬟们端上香茗与点心。李孟姜轻抿一口茶,茶香在舌尖散开,她不动声色地开口:
“周哥哥,我听闻近日朝堂之上,关于西域商路的提案争论不休,不知你对此有何见解?”
周道务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李孟姜会问起朝堂之事,但他很快恢复镇定,神色认真地回答:
“十殿下,依我之见,西域商路关乎大唐商贸繁荣与文化交流,实应大力开拓。
只是这其中涉及诸多利益纠葛,需谨慎权衡各方利弊。”
李孟姜微微点头,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不错,此事确实不可操之过急。听闻朝中部分官员为一己私利,妄图阻碍商路开通,周哥哥可有耳闻?”
周道务眉头微皱,面露担忧之色:
“殿下所言极是,我也略有听闻。只是此事错综复杂,牵扯甚广,不知公主殿下有何想法?”
李孟姜轻轻放下茶杯,眼神坚定:
“我虽为女子,身处后宫,但心系大唐。周哥哥,你我皆为皇室宗亲,理应为大唐繁荣出力。
若有机会,还望你能在朝堂之上,为开通西域商路据理力争。”
周道务看着李孟姜,眼中满是钦佩与赞赏:
“十殿下深明大义,道务定当竭尽全力。”
之后,两人又谈及民间农事、水利建设等诸多事宜,李孟姜言语间条理清晰,见解独到,丝毫不见寻常闺阁女子的娇弱与懵懂。
周道务心中暗自惊叹,眼前的李孟姜,绝非只知风花雪月的公主,她心怀天下,目光长远,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待聊完正事,周道务想起先前的承诺,说道:
“十殿下,不如我现在带您去花园赏牡丹吧。”
李孟姜微笑起身,点头应允。 漫步在周府花园,繁花似锦,五彩斑斓的牡丹争奇斗艳。
李孟姜驻足在一朵硕大的红牡丹前,手指轻轻触碰花瓣,感受着花瓣的柔软与细腻。
她转头看向周道务,笑意盈盈:
“周哥哥,这牡丹确实娇艳,可再美的花,也需有人用心呵护,才能长久绽放。
正如我大唐,亦需你我等用心守护,方能长治久安。”
周道务望着李孟姜,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情愫。
李孟姜微微仰起头来:
“还有呢,周哥哥,以后,你直接称呼我为浅浅就行,这可是我的小名,只有关系特别亲近的人才能这样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