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轻雪过得极为舒心。
宋巡做到了他承诺的那样,对他此生不渝。
他想游山玩水时,宋巡便和他去游历大好山河。
想停下来休息,就择一块风景秀丽的地界,过过平常人知足常乐的日子。
夏明帝是位好皇帝,十分有能力。
大夏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
因此,他们所过之处皆是太平盛世。
不过,轻雪也有点自己的小烦恼。
明明每次修炼时他都觉得自己能够突破,修炼出第一条尾巴来,可他就算日日贴着宋巡这个大金蛋,也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如此数次后,轻雪有些灰心。
看来这个世界的天道,不准许他修出狐尾,最后也只能作罢。
男人年长他快十岁,自然早于他先离世。
宋巡离世前紧紧握住轻雪的手,眼泪不断从眼眶滑落。
“阿雪,阿雪...”
宋巡连声唤着自己爱了一辈子的人,声音中带着苍凉。
轻雪知道,男人在不舍,舍不得走,舍不得他。
何止男人舍不得,他也舍不得男人离开。
泪水瞬间也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止也止不住。
最后只能带着哭腔回应男人的呼唤。
“阿巡,我在,我在...”
一辈子太短了,他们还没有相守够,怎么就到时间了呢?
就算他的修为再高,也挽救不了一个寿数已尽之人的命。
寿命天定,谁也不能更改。
不断有玻璃碎裂的声音从丹田处传出,看着气息越发微弱的男人,轻雪已无暇他顾。
只能眼也不眨的盯着男人,想将男人深深的刻在心里。
直到临死的那一刻,宋巡都还在唤着他的名字,眼睛睁的大大的,不愿闭上。
舍不得,放不下。
又怎能安心离去?
死不瞑目。
明明还是艳阳天,轻雪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
因此他并未注意到,有大片大片的金光,从男人身上脱离,注入了他的身体中。
他的容貌也渐渐褪去苍老,变成前世还是狐妖时的模样。
十七八岁,灼灼其华。
第一条尾巴炼成了。
轻雪像和男人平时常做的那样,躺在男人怀中,闭着眼睛和男人一起陷入了沉睡。
梦中有男人,有母妃,有三皇子,有夏景帝,也有铁勒川一甘人等。
即使是在梦中,他的嘴角也是上扬的。
远在大夏的夏明帝失手摔碎了一块玉佩,这是上一次生辰上五弟送给他的生辰礼。
耳边恍惚响起在南书房时五弟的那一声“哥哥”,懵懂又稚嫩。
不再年轻的的眼睛专注而哀伤,似乎想要将这些破碎的记忆重新拼凑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着那些锋利的边缘,每捡起一块碎片,都会轻轻地吹去上面的碎末,然后仔细端详一番,仿佛能从那残缺不全的纹路中看到曾经完整时的模样。
不理会周围的宫人们惶恐至极的下跪,夏明帝握着碎裂的玉佩,看向了遥远的北方。
那是五弟和宋将军此次远游的方向。
今年一直到年底都不见两人回来的身影,夏景帝就知道了,他没有五弟了。
天黑了亮,亮了又黑,从夏天到冬天,再从春天到秋天。
山河倒转,沧海桑田。
日月更替间,四季轮换。
宋巡的身体也由血肉之躯慢慢腐烂,最终化为了一堆白骨。
等轻雪再次醒来,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望着身下的白骨,不知为何心脏会刺痛。
好像这具白骨对他极为重要,他却不记得了。
突然觉得脸上微凉,轻雪抬手一摸,只摸到满手水痕。
“我为什么会哭?”
轻雪十分不解。
“难道和你有关吗?”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呀?”
“哦,你已经死了,说不了话了。”
下意识放轻动作起身,骨骸却还是发出“嘎吱”的碎裂声。
轻雪有点难过,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分开?”
回答他的只有白骨的沉默。
轻雪侧着耳朵听了片刻,似乎是得到了回应,高兴道:
“那好吧,我带你一起走。”
指尖一抹火光闪过,地上的白骨瞬间化为了一摊骨灰。
一阵风吹过,白骨便被轻雪收进了尾巴中的空间内。
轻雪心里松快了几分,哼着不知名的调子,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