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实在三天之后,回到了清原县,他一脸疲惫的走下了马车,府衙门口的衙差低头行礼,可这时的沈大人就跟没看到一样,径直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那憋仄的书屋是沈谦实心中唯一的净土,刚刚走进后院,便看到陈铭正在叫沈韵练武。
“一个大西瓜,中间分两半,一半送给你,一半送给他~~~”
陈铭口中念念有词,沈韵照葫芦画瓢,有模有样的学着,见沈谦实回来,沈韵也不避讳。
沈谦实无奈叹息,寡妇又如何,这世道都要乱了,谁还在乎这伦理纲常,若陈铭真的能对小妹好,兴许在这乱世之中,还能够有一席之地。
他们这些只会之乎者也的人,在乱世之中怕是无用,反倒是如陈铭这般好勇斗狠,有些小心思的人,会活的更加长久一点。
“县尊回来了。”陈铭笑着打招呼。
沈谦实也没什么好脸色,心中有些不快,随即吐槽道:“让你在清原县是保卫县城,你倒是好,都住到老夫的府衙来了,你这是要造反吗?”
哟,县尊你咋知道?
陈铭笑了笑:“县尊说话可是要凭良心,清原县此番不是好好的吗,一个乱民也没有,一个乱贼也没有。”
沈谦实推开房门朝着书房走去,陈铭作势想要跟上,谁料下一秒却被沈韵拉住了衣角。
“夫人还有事?”
“这太极拳当真一点意思都没有,都不如前几日在房中教地那些武艺,我想学那个。”沈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陈铭苦笑一声,沈谦实走的这段日子,他确实是府衙和小院两边跑,倒不是他陈大都头不行,实在是还要督促着众人训练,如此就显得有些左支右绌,不胜腰力了。
“那就晚上在练。”
“这还差不多,你且好好的,兄长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别触了眉头。”沈韵嘱咐一声,便翩然而去了。
陈铭望着那妖娆的身姿,经过这几日的滋润,夫人倒是越发富态了。
果然,女人都是养出来,极其废腰,晚点问问山上有没有啥大补的药。
陈铭来到书房,给沈谦实倒了一杯茶:“县尊此番去青州谈不顺畅?是那位使君......又不当人了?”
“你慎言,怎么说都是朝廷派来的使君,你可莫要乱说。”
想起萧杜那趾高气昂的模样,沈谦实气都不打一处来,“脚底生疮,头顶流脓,简直......不当人子!”
陈铭哑然失笑,今日县尊这是怎么了,张口就是忌讳?
造反是忌讳,辱骂朝廷派下来的使君更是忌讳中的忌讳,县尊莫不是已有取死之道?
“能得县尊这般评价倒是个奇人!”
“何止奇人!简直就是大武朝所有毒瘤的集合体!”
沈谦实灌了一口茶,而后站起身来,破口大骂道:“仗着自己和皇族有姻亲关系,出身在皇后的娘家,就以为自己是青州的天,是青州的大老爷,他是吗,他也配?”
陈铭一愣,倒地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把这位憨直的沈老爷气成这样?
“县尊消消气,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要么丢官,要么丢脑袋的事,无妨,无妨。”
沈谦实端起一杯茶,而后一饮而尽,苦茶入喉,顿感苦涩,席卷全身。
想他沈谦实曾经也是朝廷大员,因为看不起而今朝廷的作风,借着酒劲儿,仗义执言了几句而已。
可他说地哪里有半句假话,尽是大实话,朝廷这么多聪明人,难道就没人看出来大武朝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等萧杜回京之后,参他一本,到时候就等着圣旨领死罢了。
陈铭眯起眼,不由地紧张起来:“事情严重到这种地步?”
“废话,你才那使君说什么,他娘的,还要加税!”沈谦实气地破防了,“第三次了,第一次就算了,第二次搞出了河西村的乱民,第三次......”
“还不天下皆反!”
青州这地方民风还算是极其彪悍的,从青州那么多匪患就可以看出来其中的奥妙。
“若是能够侥幸逃过这一劫,你也别在青州待了,随老夫一同回乡去吧,而今这世道,门阀士族这帮人老夫看不惯。”
“若是可以,把梦雪丫头也一同娶了,索性等那乱世来了也算有个依靠。”
沈谦实将这个该死的世道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等到这世道真的动乱起来,有陈铭在至少,这两个丫头......确切来说是三个.....
也算是有个依靠罢了。
陈铭连忙摆手,他可不敢要沈梦雪,自从她和沈儒离开了清原县之后,陈铭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至于离开清原县,那就更加不可能了,他的兵马在清原县,对清原县更是了解清清楚楚。
等到实力足够,割据一方才是造反的正确思路。
况且,说一千道一万,陈铭都不认为张均平能够掀起什么大浪来,甚至可以说,灭亡的结局已经可以预料。
为何他陈大寨主如此肯定?
现在朝廷派来了谁,一个关系户,而且似乎还是个很上不得台面,甚至有些愚蠢的关系户,他的存在怕是起不到稳定青州的作用。
可能到时候的局势比现在还要乱也说不定。
那个时候,朝廷又会作何决策,是安排朝廷的禁军镇压,还是让那些雄踞一方的节度使入关?
“县尊大人会不会太高估自己了,徐州都乱成那副模样了,一个酒囊饭袋哪里能解决这些事情,解决不了朝廷问责怕是走自顾不暇,哪里会偏偏揪着您这位小小的县尊不放?”陈铭摊了摊手。
陈铭这话不是一般的刺耳,那是相当刺耳,听得沈谦实的老脸一变再变。
他想要发作,可觉得陈铭的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徐州的事情一团乱麻,还真的不能解决掉。
“嘿!有时候吧,老夫觉得你小子滑头,有的时候,又觉得你小子看得比老夫清楚,这事着实有些神奇。”沈谦实着实被陈铭气笑了,“可你知道吗,老夫这么做一点也不后悔,如果再给老夫一个机会,老夫还是会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