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阵“咕噜咕噜”的怪声响起,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水中翻滚涌动。
帝星澜淡漠地抬眸望去,船舷边的江水像是煮沸了一般,水花翻腾间,一个个小小的黑影窜了出来。
一双双幽绿的眼睛里透着贪婪的光,嗷呜叫着朝帝星澜扑了过来,显然是将他当作了饱腹的食物。
帝星澜指尖一弹,数枚银针如利箭般飞射而出,暗夜中银芒划过。
不少小鬼身子一歪便跌回了江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这些小鬼也是狡猾,眼见打不过帝星澜,竟扭动着身子朝别处游去,看样子是要去找别的人下手。
帝星澜哪能容许,手中掐了个诀,一张符纸瞬间燃起,化作一道火光朝着小鬼们冲去。
眨眼间便将那些个小鬼烧个干净,只余下一缕黑烟飘散在夜空之中。
帝星澜垂眸,修长的手指悄无声息地解开衣带,将那被江水溅湿又沾染了小鬼污秽之气的外袍脱下。
其实,以他的能力,只需掐个简单的洗尘诀,便能让这件外袍瞬间恢复洁净如初的模样。
可此刻,他却没有这般做,而是打了盆水,坐在颜忆昕的房门前,开始揉搓着衣料,动作轻柔又细致。
此时的帝星澜,仅着一身素白的里衣,如雪的衣料映衬着他的身姿,更显几分清冷卓然。
盆里的水在夜色下泛着微光,倒映出他俊美的侧脸,以及专注地神情,鸦羽般的眼睫上翘,在眼睑处落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瞧上去竟透着一种别样的单薄与柔软。
“夫君,快来呀,这家成衣铺子据说有好多好看的料子呢。”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拽着他迈进那间铺子,清灵的笑声响起。
任由她拉着自己来到摆放各式衣料的架子前。
女孩伸出纤细的手指,从一匹匹色彩斑斓的布料上划过,时而拿起一匹在他身上比量着,时而歪头仔细端详,认真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夫君,你看这匹蓝色的锦缎,好像天空的颜色,做成衣裳你穿上一定好看极了。”女孩拿着布料,眼里闪过光,一脸期待。
“娘子觉得好,那自然是好的。”
女孩却皱了皱鼻子,“哎呀,你总是这般顺着我,都没个自己的想法嘛。”
“只要是娘子选的,我都喜欢,哪有什么别的想法呀。”
女孩的脸颊染上一抹红晕,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挑选起来。
忽地,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清亮的杏眼睁得大大的,从角落里抽出两匹布料,一匹是淡雅的浅黄色,一匹则是同色系稍深些的橙黄色。
两匹布料放在一起,竟透着一种别样的和谐与般配。
“夫君,你知道什么是情侣装吗?”女孩拿着两匹布料,笑得一脸神秘,嘴里又吐出了奇怪的词汇。
“这……我还未曾听闻,娘子快说说。”
女孩笑开了花,兴致勃勃地解释:“情侣装呀,就是相爱的两个人穿着相似样式的衣裳,走在街上,旁人一看就能知晓咱们是一对儿呢。。”
女孩目光变得格外温柔,眼底情深。
心间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满了,他伸手抚上女孩的脸庞,指尖传来她柔和的温软。
他听见自己好像漏了半拍的心声。
“那便用这两匹布料做衣裳吧,往后咱们一起穿着,让所有人都知晓,我与娘子是这世间最般配的一对。”
“好呀好呀,就这么定了。”
“帝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姜瑶挑起眉梢,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你竟然在洗衣服,可真是稀罕。”
帝星澜仿若未闻,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只是垂眸专注地清洗着手中的衣物。
这件外袍于他而言,意义非凡,那是他与颜忆昕一起精心挑选的布料,每一处针脚,每一道纹路,都承载着他们相处时的甜蜜回忆。
只觉得亲手来洗,才能让这外袍上沾染的那些不好的气息彻底消散,也唯有如此,才能让那些美好清晰地留存于这衣裳之上。
姜瑶见帝星澜不回话,心中有些恼,却又不敢在他面前太过造次。
可那嘴就是管不住,继续阴阳怪气道:“我还当是什么宝贝衣服呢,大半夜的还在这费劲,不过是普通衣料而已。”
帝星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戾,声音犹如冰渣子般:“与你无关。”
姜瑶撇撇嘴,往后退了一小步,可还是不死心地嘟嚷:“哼,我就是好奇,平日瞧你除了颜大小姐,谁都看不上的样子,哪会干这等洗衣的活,不会是颜大小姐嫌你碍眼,赶你来这吧。”
帝星澜面沉如墨,因她的话心中愈发厌烦,忍着没有发作,继续专注地清洗着衣裳。
姜瑶等了半晌,也没等来他的回应,气得直跺脚,“你这人好生无趣,难怪颜大小姐不喜欢你……”
这话一出口,帝星澜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犹如出鞘的利刃,直直射向姜瑶,眼中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
姜瑶被吓得脸色一白,心中一阵后怕,她怎么就一时嘴快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个男人对颜忆昕的不一般。
帝星澜冷冷道:“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姜瑶吓得连连后退,往日的跋扈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哆嗦着说道:“我……我不说了,你别生气,我就这走。”
还未等她离开,周围的空气陡然变得湿冷刺骨,一股强大的魔气如潮水般涌来,一个身形高大的黑影缓缓现身。
黑影周身萦绕着浓重的黑气,严严实实地将这一片区域笼罩其中,那模样比之前的小鬼更是狰狞恐怖数倍,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帝星澜,发出一阵沉闷的吼声。
“小子,坏我好事,拿命来偿!”
整个甲板上都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姜瑶站在那里,眼前尽是一片浓稠的黑暗,她害怕得呆滞在原地。
“哪来的邪魔歪道,竟敢在此撒野。”帝星澜起身,将水盆护至身后。
“哼,不知死活的小子,我的名号你还不配知道。”
这声音好似破旧的风箱在拉扯,嘶哑又沉闷,每一个字都透着浓浓的恶意,让人听了不禁寒毛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