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风停雪住,齐润一行人牵着马走出破庙来,但见到处银装素裹,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五个人嘎吱嘎吱的踩着雪,渐渐离开树林走回大道上。
“岁旦就这么过了……”卞喜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这个日子还要在路上奔波令他有些郁结,同为打工人的齐润上前揽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别有怨气了,都是为革命做工作么。”说着又回头招呼另外三人道:“等咱到前面的城啊镇啊村啊乡啊的我请哥几个吃饺子。”
“哈哈,那感情好,我这一直想着参事您许的饺子呢。”听到有吃的,崔石头和王白都笑了,就连从昨晚开始就臭着脸的郭大星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齐润又回过头来问卞喜:“卞兄弟,这路你常走,寻处有饺子吃的地吧。”“得了,有参事这句话就行,往前再走三四十里左右,有个四方店,那里饭菜都好着呢,而且老板娘也长得好看,参事,咱就奔那?”
“哈哈,那就这么定了,兄弟们走着!”
………………
五个人过了午时才来到这个所谓三四十里左右外的四方店,这店在东西向和南北向的两条官道交叉处,四周别无比邻,只此一店,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叫四方店,这店的前门脸是个饭馆,摆着六七张桌子,后面有一栋二层的房舍,两边有歇驴马的槽厩,看来是兼有旅宿的,店倒是很大,可此时店内却空无一人,连个跑堂的人都没有,如果不是檐下挑着幌子,门窗没有上板,还让人以为没开店,齐润等人拴好了马,一起走到柜前,卞喜在柜上敲了几下喊了几声,这才从后屋慢吞吞的走出一个老妪来。
“这就是你眼里很好看的老板娘?难怪你说蒙上脸也行了~”齐润在旁边笑道,于是众人又都开心的笑起来了。
“几位客,要点啥?”老妪踱到柜里问道。
“啊,你们这歇了么?怎么就你一个人?”
“嗯,实是歇了的,咱做生意的不兴关门,东家就叫老婆子在这顾着些,能卖点是点,赶后日干活的就回来了,再继续营业。”
“还有啥吃的?”崔石头按不住性子嚷道。
“只有饺子了,昨日包来自家吃的,羊肉韭菜,牛肉大葱,但不多,素的倒也有些。”
“就要饺子,劳烦汤也添几碗来。”郭大星从柜上拿了块毡布,走到店内捡了张干净些的桌子,将桌上凳上的浮土拭了一下,对齐润说:“参事,坐。”
“要多少?”老妪问道。
“羊肉、牛肉的还有多少都给我们煮下吧,不够我们再来素的。”齐润从马上的包袱里翻出一大串钱来,这是临行前张角给的,这一大串叫做一缗,而这一缗足有一千钱,张角总共才给了他三缗,权做盘费的。可齐润不知道这个世道的物价,没轻没重的,直接把这一大串钱放到柜上解开,取下几十个钱来给老妪道:“先给您这些,不够再给您添。”那老妪见了,又斜楞眼看着齐润把剩下的钱放回包袱里,见那马上还带着不少东西,眼珠子转了一下,把钱拿到柜里后道了声稍待,就去后厨开火烧水了。
老妪的样子叫一旁的王白都看在了眼里,他低声对齐润说:“参事,我看这婆子有点古怪。”又转过头去问卞喜:“卞大哥,这里你常来吗?”“有时路过,吃他家盏茶,买几个馍而已。”
“可曾见过这个老妪。”
“觑过几面。”卞喜说,继而说道:“哎,这店的老板娘确实好看,真不是这老太婆。”
“能在这世道于这种通衢之处开这么大个店,店东家必然不是善茬。”齐润说着示意众人先落座,待大家坐定,王白又开口道:“这店,八成带点黑。”崔石头可忍不住了,问道:“那她这饺子还能吃吗?”,王白从桌上的竹筒里取了双筷子在桌子上敲了敲,说:“且看看她是面黑还是底黑。”
卞喜笑了:“什么面黑底黑,我常从这走,别瞎白话。”
“你是行脚的,来得快走的急,住不下,又没有货,故此不曾弄你而已。”
“王白,啥叫面黑,啥叫底黑?”郭大星问道。
王白一笑,用指头点了点桌子说:“这面黑啊,就是直接在饭菜里下毒,然后直接就在店里动手。这还倒是小可,不吃她东西就是了,就怕她是底黑。”
“为啥?”
“底黑就是这店是某个寨子立在这里瞧风的,在这里不会动手脚,平常人往来,就当正经店家经营,但要是看到有财货重的人,就会用暗号通知寨子里的人,到时候就在远近路上下手。”
‘好么,我这是大半截身子进了三国,又落了只脚进水浒了。’齐润哑然失笑,正巧店后传来一道悠扬的呼哨声。
“底黑。”王白眉毛一抖道。
“底黑也好,至少饺子能吃了。”崔石头满不在乎的说道,继而回头向着后厨喊:“老太婆!饺子还没好吗?!”
“来了。”老妪端着一大盆饺子走过来搁桌上,说:“几位客,慢用。”说完,她又走到屋檐下,取过一根长竿来把幌子摘下来了。
“怎么,老婆子?这就要打烊?”王白瞧的明白,知道这是在给远处望哨的人打暗号,于是故意问她。
“挂了一年了,取下来浆洗浆洗,开张的时候挂上图个新亮。”老妪遮掩道,卷了那幌子回后厨了。
“快吃吧,废那么多话!”崔石头塞了一嘴的饺子,忙不迭的招呼王白。
五个人把这盆饺子吃的罄尽,饺子汤也喝了不少,各个在那打着饱嗝。
“老婆子,我们吃好了,给你的够吗?不够再给你添点?”齐润招呼老妪道。
“够的,够的,还有的找还呢,几位客(qie),恁们是住这?还是就走?要是住这啊,我们这有上好的房舍,都干净着呢,这时候了也没人,清静。”
“不住了,余的也不必找还了,我们赶路,这就告辞了。”
“好啊,送几位上路!”老妪高声唱道,一语双关。
齐润等人假装不明所以,骑马而去,但是各自都在心里寄下一份小心,约莫走了不到十里,路两边的树木渐渐多了起来,众人一边紧张的观察着左右一边渐渐加快了马速。
“卞大哥,这里只有这条路吗?”王白问道。
“这里是去阳平的必经之路,唉,真是邪了门了,这条路之前我走了不知多少遍,怎么这次越走心越紧……”
卞喜说的众人都有同感,但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又走了三四里,忽然听见一阵锣声敲响,只见从路两旁的密林里窜出了百十个手持武器的人将道路遮断,紧接着身后也冒出有百十个人来拦住了齐润等人的退路,将他们包围起来。
“还真有山匪啊。”郭大星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