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搏营的寨子并不在这山坡上的星链内,而是在此山后的一个小山头上,不过这个山头和其他的小山头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它的山顶像是被刀平削过一样,是一片光秃秃的很大的平整土地,地方宽阔,非常适合骑兵训练,很明显是马元义特意指派给当搏营的。
“参事!”
正在指挥军士们操练的徐晃走了过来,当搏营在双塔镇的损失太大了,很多老兵都折在了那里,徐晃想尽快的消化这新收的淇山营,让他们形成战力,可这些人虽然不是新兵,训练的也很刻苦,但徐晃总觉得差那么一点火候,看到齐润后,徐晃本想上前跟齐润汇报下情况,但见齐润远远的向他拜了一揖又满面歉意的摇了摇头,于是徐晃会意,点了点头,抱拳一礼后走回了训练场。
马晗带着齐润来到了营房处,指了指其中一间房子,然后抱拳道:“参事,叶姐就在那房里,我去训练了。”
“参事,我们也去练练。”王白识趣的拱手说道,见齐润点了点头,于是和郭大星一起拉着崔石头走了。
“嘿,这徐晃练兵有两下子啊,我得看看去。”于毒也很明白事理,他干咳了一声,想了一个借口:“妹子,你也去看看你那队女兵吧。”
“我才不……唉,你干什么!”于是管荷也被于毒不由分说的拉走了。
典韦拍了拍齐润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齐润吐了口气,从腰间把宋厦的那柄刀取了出来捏在手里,然后鼓起勇气走向叶芸的那间房子。
可当齐润的手摸到门环时,勇气散尽了。
四方寨的人,一个也没能跟他回来。
他有什么脸再见叶芸。
想当初自己还在叶芸和四方寨的人面前煌煌浪言说不收山匪,怕他们不守纪律,破坏了队伍建设。
可事实是,他们懂规矩,守纪律,甚至肯牺牲。
而且现在自己的当搏营有八成是淇山营,这些人之前可都是山匪,真是莫大的讽刺与响亮的耳光。
“当家的!”
就在齐润呆立在门前进退不得的时候,门被推开了,在看清门外站的是齐润后,她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一头扑进了齐润怀里。
“当家的,你回来了!”叶芸哭着。
“对不起。”两个人同时说了这么一句。
“我……”齐润把宋厦的刀递到叶芸眼前,愧疚的说:“对不起……四方寨的兄弟,我没能带回来。”
叶芸看着那刀,愣了一下,她抹了一把泪,把刀接了过去,而后把自己手里拿的一角绢纸递给齐润:“当家的,我没能看好菡儿,她走了。”
齐润闻言一惊,赶忙接过绢纸,上面只有一句话[菡儿师傅,我发现唐周了。]
“我本来和菡儿住在织造营的寨子里,徐营带队回来那天,我到这来问询,可回去后就见不到她了,昨晚我才在她枕头下面发现了这信。”
“这事马掌教知道吗?”齐润也有些急了。
“马掌教已经派人通知雒阳那边的暗线,叫他们看着点了。”
管荷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她很自然的从齐润手里抽出信来看过,然后皱眉道:“没用的,菡儿这个拗丫头,得知这个消息后肯定不会跟雒阳暗线走的太近,她指定是打算亲手抓住唐周!”
齐润点了点头,管荷的说法他极为认可,他对张芙蓉的性格也是是有所了解的:执拗认死理,认准的事不到最后绝不回头。
各地黄巾军的失利,波才、卜己还有张梁、张宝等人的死,张角苦心经营十年却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
这些都可以算在唐周头上,如果不是他叛变,太平道不会承受这么大的牺牲。
曾经有多爱,现在就会有多恨。
她肯定一直都在渴望报复唐周,所以才会让自己身在雒阳的徒弟私下替她留意探查这个叛徒的行迹。
可齐润曾与马元义聊起过除掉唐周的想法,马元义表示自己在雒阳的暗线早就发现过唐周,但据他说,唐周的心思之密不下于他,而且其在雒阳多年,有的是藏身地,最麻烦的是,唐周现在虽然失势,但很明显有根鱼线系在他身上。
马元义不会为这个没有价值的人再拿自己暗线的安危冒险。
“不行!”齐润意识到张芙蓉这样莽撞的跑到雒阳去抓唐周肯定会出问题,不由的皱眉道:“我得去雒阳!”
管荷凤眼一亮,紧跟着说:“我也去,雒阳我熟悉,小马的暗线我都认得,我能帮你。”
“我也要去,人是从我这丢的。我不能不管。”
………………
三日后,雒阳城,南市。
雒阳城专门划出的集市有三个,一个以买卖高档货品为主的金市,一个是贩卖牛马等牲畜以及奴仆婢女的马市,还有这个南市,这里是自耕农、手工业者还有商人进行商品交换的地方。
南市上商品种类繁多,有粮食、布匹、陶器、铁器、食品等。街道两旁,条石铺的路长年累月在行人和摊贩的脚步下被磨得光滑发亮,上面还有载着重物的车辆碾压出的一道道辙壑。
商贩们在固定的摊位或临时搭建的棚子中叫卖,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顾客。有的摊位上摆着各色蔬果。有的摊位前是各式各样的手工制品。
空气中飘荡着各种美食的诱人味道,烤肉的香味、刚出炉的火烧、包子的热气,让人忍不住想驻足品尝。
在集市的一角,艺人们正在表演杂技,锣鼓声和观众的喝彩声交织在一起,为这古老的集市增添了几分热闹与欢庆。
孩子们欢笑着,手里拿着拨浪鼓和小木刀,骑着竹马在人群中穿梭。老人们则悠闲地三五成群的坐在街道边,聚在一起说天说地谈古论今。
毕竟是皇城脚下,天子眼前,这里依旧保持着大汉王朝往昔的样子,虽然城外的世界战火纷乱,但这雒阳城里却依旧有着迥异于外界的宁静与安逸,只有间杂在人群中的大量乞丐才会提醒人们现在的世道并不太平。
就在这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市场上,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的到来让市集的喧嚣忽然静了下来,人们不由自主地望着脚步声的主人,只见一位妙龄女子款款而来,她身着一袭淡雅的留仙裙,步履轻盈,宛如一朵出水芙蓉。她的面容绝美,眉如远山含翠,眼似秋水含情,肌肤胜雪,一头乌黑的秀发轻轻挽做两个环髻,更显得清纯秀丽。
她的出现,如同一阵清风拂过,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晨曦透过树梢洒在她身上,用斑驳的光影将她从人群中凸显出来,给这分美丽又增加了一丝圣洁的观感,让人忍不住凝视着。
一时间,客人忘记了看货,店家忘记了招徕,走路的停下了脚步,倒茶的注溢了茶杯。她的所到之处,众人无不静下来默默注视,仿佛是磁针被磁极所吸引,而她走过之后,市场的热闹嘈杂才又恢复了,但议论的话题却还是围绕着她。
“大娘,这姑娘是谁啊?长得好美啊。”
“这是王豫州府上的侍女,经常来咱们这南市采买。”
“大娘,她多久来一次啊?”
“怎么,惦记上了,别想了,嗨!你拿着我这菜摘了半天了,这都快摘秃了,你到底买不买啊?”
这个女子就这样在众人的目光下来到一处菜摊前,她蹲下身捡起一株芹菜来问道:“楚葵怎么卖?”
“和姜一个价。”摆摊的青年带着斗笠,头也不抬的应道。
女子一笑,继续问道:“那姜又什么价?”
“没大没小!”青年低声骂了句,然后抬起了头,赫然是男子装扮的张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