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
安娜悠闲惬意地坐在舒适柔软的真皮沙发上,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六旬、但依然保养得体的老男人。
她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上挂着一副黑色墨镜,修长脖颈上佩戴着一条黑色项链,精致耳垂上坠着一对黑色圆环,上身是一件黑色高腰短袖t恤,下身搭配一条同色系修身牛仔短裤,微微露出一点腰线,来凸显自己曼妙的身姿,脚下一双黑色坠钻凉拖。
她喜欢黑色,无论是衣服裤子、帽子鞋袜,还是身上佩戴的饰品,永远都是黑色的格调。
黑色是永恒的优雅和时尚,是设计中亘古不变的主题。对有些人来说,黑色是大胆的尝试,而对她来说,不过是追随内心的必然选择。
黑色与魔鬼、痛苦、死亡等联系在一起;黑色是最暗的一种颜色,它总是给人压抑的窒息感,让你无可适从;黑色可以掩盖其他任何颜色,它象征着权力和力量。
安娜左手随意的搭在沙发背上,修长纤细的双腿优雅交叠放在前面,右手则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后,慢悠悠的问道:“校长,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这个慵懒随性地姿势和漫不经心地语气,却无法掩盖她那身上散发出来的高贵与优雅,以及上位者独特的强大气场!
仿佛是把面前的校长当成了自己家的仆从佣人,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安娜的对面,坐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穿着白衬衫加灰马甲,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梳着一头整齐油光可鉴的大背头,看起来斯文而有涵养。
而被如此蔑视的校长先生,却丝毫也不敢露出不满之色,反倒显得非常恭敬谦卑。
“就在昨晚,您的守护骑士被异常统辖局的人秘密抓走了。”校长扶了扶眼镜,神情严肃地说,“我们布置在废弃教学楼天台上的一处阵眼,也被破坏了。”
安娜听到这两个坏消息后,眉梢稍微动了下,但并未表露出太多反应,只是平淡无奇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您难道不担心守护骑士的安危吗?”校长先生皱眉询问,表示不能理解风暴公主此刻平静的态度。
安娜脸上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又喝了口茶水润喉,轻描淡写地回复了一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去救他?”
校长先生怔了怔,一时间哑言,随即脸颊上浮现出尴尬的红晕。
他本以为面前的风暴公主会因为这两件事,露出焦虑且愤怒的神色,甚至失控的咆哮出声——然而结果并没有,她仍旧冷静自若,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仿佛毫不关心的样子。
这实在让他费解。
——或许,在风暴公主眼中,守护骑士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她根本就不会在乎?
安娜抬眸瞥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满是疑惑之色,便冷笑道:“怎么?你觉得我应该感到伤心难过?还是要立刻派人去解救我的守护骑士?”
陈校长被噎得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地回答:“属下是担心他承受不住异常统辖局的严刑拷问,会把您的计划全盘托出。”
“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安娜抬眸瞥向校长,目光凌厉,带着威慑之感,“你现在只要办好一件事,明天的新星杯大赛准时举行即可,其余的事不用你管!”
“那被破坏的阵眼呢?是不是需要另寻一处隐秘的地方,再重新布置一次?”陈校长小心翼翼地试探,“既然异常统辖局已经盯上我们了,我们的计划是不是该提前启动?”
“不需要!”安娜斩钉截铁地否决了这个提议。
“为什么?”陈校长更加疑惑了。
“我想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安娜站起身,迈步离开了校长室,留给陈校长一个冰冷孤傲的背影。
待风暴公主的身影离开后,陈校长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汗珠,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神秘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继续暗中观察她的一切动作。另外调查科的人可能会对你采取行动,你这几天都不要离开学校。”
“是,老板!”陈校长恭敬应道。
“你尽快想出一个办法,把唐静雅转移出这所学校。”电话那边的中年男人又吩咐道,“记住,要悄无声息地转移,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这个恐怕很难办到。”陈校长为难的说,并急忙解释道,“风暴公主为了拽紧手中的这张王牌,在关押唐静雅的地下密室里,部署了数量不下于上百只的怪物看守她。”
电话那边陷入短暂的寂静。
良久之后,电话里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把唐静雅被关押的地方,透露给前几天转入学校的那名新生,到时候他会替你把唐静雅带出来。”
“那个叫范建的男孩,也异常统辖局的人?”陈校长忍不住好奇的问,“是您的人?”
“他不算是我的人,不过却是我安排进入这所学校的。”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下,又说,“总之,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吧!”
陈校长连忙点头:“我立刻照办!”
※
安娜从校长室里出来后,直奔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她走到门前驻足,伸手扭了扭门把手,却扭不动,门反锁着。
于是便敲了敲门,等着教导主任过来开门。
稍微等待了一会后,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她又抬起手敲了敲门,且加重了力道,但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安娜蹙了蹙秀眉,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她驱动意念,凝聚念力,手中便凭空出现了一把风刃,然后朝门锁的位置狠狠刺了过去。
“咔嚓——!”
伴随着脆响,坚固的门锁瞬间碎裂成渣滓,安娜推门走进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内。
她环顾四周,宽敞奢华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却听见了里面的休息室内,传来粗厚的喘息和浪荡的呻吟,还有一些少儿不宜的声音。
显然,某些龌龊不堪、不可描述的画面正在里面激情上演着——教导主任正忙着和自己的情妇探讨人体解剖学、并进行着最原始运动。
听着耳边传来的淫靡声音,安娜嘴角噙笑,露出了嫌恶鄙夷的表情,她挥舞着风刃,劈开挡在面前的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骨瘦如柴的教导主任正在使出浑身解数驰骋着情妇的躯体,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吓得他猛地一哆嗦,差点萎靡下去。
他惊慌的循声望去,正巧对上安娜戏谑玩味的目光。
而被他压在身下,正卖力配合着他的女人,也尖叫着捂着胸口,慌乱中赶紧扯起床单遮住赤裸的娇躯,并羞愤欲绝地骂道:“你怎么闯进来了,出去!赶紧滚出去啊!”
谁知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女人盛满怨怒地脸颊上,女人痛呼着,捂着火辣辣的左颊,瞪圆了眼睛看向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则气得双唇发抖:“贱货!给我滚出去!别在这儿碍事!”
女人咬牙切齿,挣扎着爬起来,捡起散落一旁的衣服披上,飞快的跑了出去。
“公主殿下,我刚刚完全是……是情不自禁。请不要介意……”教导主任战战兢兢地对安娜说,生怕这位精神失常的风暴公主殿下会突然发飙,将怒火倾泻到他的身上。
“你居然还有心思做这种苟且之事,真是佩服你!”安娜嘲讽的勾起嘴角,慢条斯理的将风刃收了起来,然后走近床前,冷眼看着教导主任狼狈的模样。
教导主任尴尬地干咳一声:“抱歉,公主殿下,请允许我穿戴整齐。”
说着他抓起放在旁边的衣裤迅速套在身上,匆匆的系上腰间的皮带,并整理好衣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正派的绅士。
“公主殿下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教导主任恭敬地询问。
安娜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轻轻摇晃了下修长洁白的美腿,淡漠的看着教导主任:“你觉得我能有什么吩咐呢?”
教导主任闻言,顿时有些摸不清楚风暴公主的意图,犹豫地问:“是关于变形药剂的事情?”
“明天举行的新星杯体育竞技,必须按照计划变成一场盛大的怪物狩猎游戏,我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安娜冷冷的注视着他,语调森冷的说,“希望你能够认真执行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如果你胆敢让我失望的话,下场就像那扇被摧毁的门一样。”
教导主任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被她眼眸里的寒芒吓得一颤,他颤抖着肩膀,强装镇定的答复道:“是,我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最好是这样。”安娜瞥了尖嘴猴腮的教导主任一眼,站起身朝外走去。
教导主任恭送她离开,直至她消失在视线之外,才松了口气。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待电话接通后:“宝贝,打疼了没有?”他温柔地哄慰道,“乖,先别哭了,我在办公室里等你,你赶紧过来。”
安娜离开教学楼里,漫步在葱葱郁郁、熙熙攘攘的校道上,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学生,都纷纷投以暧昧或鄙夷的眼神,似乎很多人都认识她。
甚至有不少大胆的男生主动上前与她搭讪,并幻想着这位热情奔放的外国女孩,会不会突然献上香艳湿润的舌吻。
毕竟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已经铺天盖地传遍了学校,据说连老师们私底下都在议论她,什么放荡不羁、水性杨花、男女通吃,人尽可夫之类的……
但当她冷厉的眸光扫过去时,那些试图与她攀谈,对她心存幻想的男生们就像被毒蛇咬了一般迅速逃散,没有任何犹豫和停留!
“你们听说了吗?她好像怀孕了?”
“谁啊?哪个班级的?”
“还能是谁,就是L班,那个叫安娜的混血儿!”
“我问的是,男的是谁?”
“这谁知道啊!反正现在全校都在疯传,也许只有她自己清楚吧!”
“嘘,小声点儿……”
几名女学生边走边讨论着,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足够安娜听见,而且她们嘴角勾勒出的笑容更加讽刺,仿佛安娜真如谣言中所说的那样不堪!
安娜并没将这种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只觉得无聊又好笑。
她好似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闲逛着,突兀一只可爱聪明的鸟儿,飞到她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子,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后,便展翅朝远处的小树林里飞去。
安娜跟在它身后,朝着那片树林走去,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一颗繁枝茂叶的大树下,只见一个俊逸清朗的男人,悠闲惬意地躺在树荫下的草坪上,仰望着湛蓝色的天幕,仿佛沉浸其中。
他穿着宽敞干净的白衬衫,袖扣整齐地挽到肘部,露出结实匀称的手臂,衣领解开两粒纽扣,胸口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黑色短发随风轻扬,阳光落在他英俊的脸庞上,显得既慵懒又迷人,且充满阳刚魅力。
安娜脚步微滞,像是被灌上了铅液,动不了。站立在距离他六七米远的树下,静静地凝视着他,严闭的心幕慢慢地拉开,童年的一幕幕又,恍恍惚惚地浮现在脑海里,给她荫翳的心房涂抹上了一层层温润的颜料,渐渐变成了一张完整的画卷:
——那年她刚满六岁,那一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和妈妈刚搬到新家的第一天。
家里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
那一整天她们都在忙碌着,忙着打扫满是灰尘、脏乱不堪的房间,忙着摆放从以前的家里搬运过来的旧家具,忙着挂上窗帘、铺上床垫……
虽然累,但幸福而充实的感觉,令母女俩都乐此不疲,丝毫感受不到半分枯燥乏味。
她们的新家在三楼,她的新房间里有一扇小窗户,推开后,阳光洒进了屋子,暖洋洋的,很舒适。
她站在一张板凳上,双手趴在窗沿上,探着小脑袋,一双好奇的目光,从窗户外往四处张望,瞧见对面的院落里,有一群年龄与她相仿的孩童在玩闹嬉戏。
他们围着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欢乐的蹦蹦跳跳,笑声阵阵,宛如一曲美妙的旋律。
她不由看呆了,心里羡慕着他们灿烂的笑容,不舍得移开目光。
而她除了妈妈的陪伴以外,没有人陪她玩耍,唯一的朋友——呆呆,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小床上——一只满是补丁的布娃娃。
从那天以后,除了吃饭和睡觉,她就会搬一张凳子放在窗户前,安静地趴在窗沿上面望着对面院子里,看着那些小伙伴追逐嬉戏,心底充满期盼。
她在心里默默羡慕,渴望他们可以牵着她的手,带她一起玩;渴望能够融入那个大家庭,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可是每次提出这种要求时,总被妈妈拒绝。
她不太懂妈妈的苦衷,但是妈妈每次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时,总会轻叹一口气,然后抱着她轻抚她柔软顺滑的金发,低头在她额头轻啄一下,温声说:“妈妈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因为……”
说着,她又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因为那样会伤害到别人!”
她不明白,会伤害到别人是指什么?但她从妈妈的表情里,看出了浓浓的悲伤和难受。
所以她听话地点头,再也没有提出过那种要求。
但每天她仍旧固执地守候在窗边,望着窗外那群玩耍的孩童,直到傍晚,他们玩累了,吃饭去了,她才会依依不舍的离开窗边,回到床上睡觉。
有时候在夜深人静之际,她还会听见对面传来小男孩的哭泣声,他的嗓音稚嫩而沙哑,一边哭着,一边喊着:
“姐姐……我好想你……”
“姐姐……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每次只要听见小男孩的哭声,她就会从床上爬起,悄悄地趴在窗沿上,透过月亮和幻星洒下的璀璨光芒,静静地望着对面独自蹲在墙角下,埋首痛哭的小小身影。
她知道小男孩在哭泣着什么。
每当那一刻,安娜的心也会隐隐作痛,泪水也止不住的掉下来,心里难过极了。
可是妈妈却对她说:她不能哭,她要坚强,因为哭泣也不能让她的爸爸回到她们身边,她们只有继续忍耐,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所以她忍住了,偷偷地擦拭眼睛,把泪珠藏进枕头里,假装不知道。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当她再度听见小男孩的哭声时,她依旧会觉得难过,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眼眶,滴答滴答的落在枕头上,染湿了洁白的枕巾。
她幻想着自己要是长了一双翅膀该多好,这样她就能从窗户里面飞过去,抱住比她还大上几岁的小男孩,告诉他不要哭,她会陪着他一辈子的,永远不会抛弃他……
可惜她做不到。
这仅仅只是幻想罢了,因为她根本没有翅膀。
即使有翅膀,妈妈也不会允许她那么做。
她只能用另一个方式去安慰他。
她开始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用各种颜色的蜡笔画上可爱漂亮的小动物,然后将它折成纸飞机,偷偷的朝对面的院子里扔去。
她希望他收到礼物之后,不要再哭泣。
然而她扔出去的纸飞机,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够飞到对面,偶尔会被风吹歪了,飞向其他的方向,落在了树杈上,亦或者是屋顶上。
但没关系,她会继续的画,画得越多,扔出去的纸飞机也就会越多……
安娜从思绪中抽回神,凝视着对面仰躺在树荫下——那个已经长大的小男孩,嘴角弯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眸光变得异常柔和。
长大后的他,变得更加俊逸挺拔,脸庞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秀气,嘴唇饱满而红润,眉宇英气勃勃,像极了一副漂亮的油彩画。
她喜欢他,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喜欢着他。
虽然那时候两人从未面真正意义上的见过面,也并不熟悉,但他却是她唯一的朋友,唯一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人。
半晌,她才迈着缓慢的步伐,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薄唇轻启:“我给你买的洗漱用品,为什么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