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龙椅上的胡君崖面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捷报,指节泛白。
捷报上的墨迹仿佛都带着一股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猛地将捷报掷于地上,怒喝道:“林君策这是何意?贻误战机,延宕不战!”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潘侯爷年迈的身躯微微颤抖,颤巍巍地出列:“陛下息怒,峪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林将军或许另有打算……”
“打算?朕的打算便是速战速决,彻底平定燕王叛乱!”胡君崖怒意未消,猛地一拍龙案,震得上面摆放的玉玺都微微颤动,“传朕旨意,限林君策一个月内攻下峪山,否则提头来见!”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司礼监秉笔太监彭谨君为监军,即刻赶赴前线督战!”
潘侯爷脸色一变,还想再劝,却见胡君崖脸色阴沉,只得将劝谏的话咽了回去,低声道:“陛下,峪山久攻不下,兵力恐有不逮……”
“朕会让赵将军拨军三万支援林君策!”胡君崖语气不容置喙,带着帝王的决绝。
潘侯爷无奈,只得躬身称是。
数日后,尘土飞扬的军营中,彭谨君尖细的声音在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君策身着铠甲,负手而立,听着圣旨的内容,眼中划过一丝冷笑。
周围的将士们,有的面露忧色,有的则是一脸愤懑。
圣旨宣读完毕,彭谨君尖声道:“林将军,接旨吧。”林君策上前一步,接过圣旨,语气平淡:“臣,领旨。”
众人接旨后,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常副将脸色涨红,拳头紧握,几乎要将手中的剑柄捏碎。
“一个月!一个月如何能攻下峪山!这峪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便是增兵三万,也难以在一个月内……”常副将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
“常副将!”林君策厉声喝止了他。
彭谨君阴阳怪气地笑道:“常副将有所不知,如今距离一月之期,可只剩不到二十日了。”
林君策冷冷地看了彭谨君一眼,对常副将沉声道:“住口!退下!”随后转向彭谨君,语气缓和了一些,“彭公公舟车劳顿,想必一路辛苦,先去休息吧。军中事务,容后再议。”
彭谨君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便在士兵的带领下,走向为他安排的营帐。
林君策看着彭谨君远去的背影,眼神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他缓缓地转过身,对身后的常副将说道:“去,把江珩君叫来……”
彭谨君前脚刚走,常副将便忍不住爆发出一声怒吼:“岂有此理!这阉人懂什么行军打仗!分明就是来掣肘将军的!”他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茶水洒了一桌。
江珩君面色凝重,沉吟道:“将军,这彭谨君来者不善啊。依我看,与其强攻峪山正面,不如另辟蹊径,西边那条山道或许是突破口。”
“西边山道?”常副将眉头紧锁,“那山道狭窄崎岖,易守难攻,强攻只怕损失惨重……”营帐中弥漫着一股烦躁焦虑的气息,仿佛凝固的空气都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君策剑眉紧蹙,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敲击在众人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就算没有圣旨,我们也不能等。燕王据险而守,意图与我们耗下去。若是等他粮草耗尽,军心涣散,那时再攻,我军将士又要付出多少鲜血和生命?”他的目光扫过帐中众人,语气坚定而决然,“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峪山地势复杂,我们必须亲自去探查一番,才能制定最佳的作战方案!”
“将军,末将愿领一队人马进山探路!”常副将抱拳请命,语气急切。
林君策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不可。西边山道地势险峻,你身手虽好,却不及我。此事,还是我去最为合适。”
江珩君点头赞同:“将军所言极是。常副将镇守营地,将军进山探路,如此安排最为妥当。”常副将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林君策眼神坚定,只得作罢。
帐中气氛凝重,却也充满了决然和认可。
林君策走到悬挂着的巨幅舆图前,目光如炬,仔细地记下了西边山道的走向和周围的地形……
“传令下去,备马!”
夜深了,营帐中只剩下摇曳的烛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林君策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如炬,手指沿着西边山道蜿蜒的路线缓缓移动。
他将山道的走向、周围的地形地貌,甚至每一条溪流、每一处山坳都牢牢记在心中。
破晓时分,他将独自一人踏上这条险峻的山路,为大军开辟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帐外,夜风呼啸,卷起落叶沙沙作响,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苏锦瑶浑身无力地躺在林君策的臂弯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秋末的夜晚已经有了寒意,但林君策的怀抱却温暖如春。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眼角还残留着方才的泪痕。
林君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擦拭掉残留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件珍宝。
“锦瑶,”林君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睡吧。”
苏锦瑶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
她能感觉到林君策身上散发出的疲惫,那是连日来操劳军务所致。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精力充沛得惊人,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想起战事吃紧的时候,林君策总是几天几夜不合眼,仿佛不知疲倦一般。
如今,他却将这过剩的精力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
“君策……”苏锦瑶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你……”
林君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锦瑶,”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措辞,“我……”他再次停顿,目光落在苏锦瑶紧闭的双眼上,“……明日一早,我便要进山探路。”
苏锦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林君策摩挲着苏锦瑶柔顺的青丝,忽然开口道:“锦瑶,我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 苏锦瑶身子一僵,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治好我的眼睛?怎么治?”她眼盲多年,早已习惯了黑暗的世界,骤然听到这话,心中除了惊喜,更多的是怀疑。
“我寻到一位精通医术的世外高人,他或许有办法。” 林君策语气笃定,拇指轻轻摩挲着苏锦瑶光洁的下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痴迷,“你这般模样,当真招人稀罕。”
苏锦瑶心中疑惑更甚,她微微蹙眉:“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林君策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以前?以前怕你眼睛好了,分不清我与江珩君。” 他语气虽轻佻,却让苏锦瑶心中警铃大作。
她与江珩君之间清清白白,林君策这话,却像是话里有话。
帐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烛火摇曳,映照在林君策脸上,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片刻后,林君策又道:“不过,即便看不清,也没什么不好。我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苏锦瑶心中更加困惑。
林君策前后矛盾的话语,让她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她想开口询问,却被他温柔地吻住了眼帘。
“睡吧,锦瑶。”林君策的声音低沉而舒缓,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苏锦瑶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
苏锦瑶心中仍有疑问,却在他温柔的亲吻中,慢慢阖上了双眼。
林君策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眼神复杂难辨。
他起身,披上外袍,走到帐外,望着漆黑的夜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回到帐内,他轻轻地为苏锦瑶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锦瑶……”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几不可闻,“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营帐,只留下苏锦瑶一人在黑暗中沉睡。
帐外,夜风呼啸,仿佛在预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