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林琳张嘴想要出声喊住他,但无奈对方腿长走得快,眨眼间便出去了。林琳心想:“算了,让他去找吧!他要能找到算他厉害!”
林琳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冷海洋家中向来没有扫过地,又怎么会有笤帚这种物件呢?当初,林琳初嫁到他家时,出于多年以来在娘家养成的习惯,她自然而然地想着每日都要将这屋内打扫一遍。
然而,任凭她翻遍了各个角落,却始终找不到笤帚。满心疑惑的她只得问冷母。谁承想,这一问竟招来冷母一通毫不留情的斥责与嘲讽:“扫地?扫什么地呀?这里哪有笤帚?别瞎折腾那些没用的!就你爱干净不成?”
冷母这突如其来的发难,让林琳当场便惊得瞠目结舌。她万万没有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家,连笤帚都没有准备一把。这观念和做法实在大大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果不其然,只见小肖一脸苦笑地回来了。林琳见状,立刻心领神会地冲他微微一笑,了然地说:“怎么样,没找到吧?我就跟你说吧,根本就不存在!”
此时,正在埋头专注于拆卸床上螺丝的冷海洋听到这话,抬起头满脸狐疑地问道:“啊?什么东西没有啊?你们在找什么?”
林琳对着小肖调皮地眨了眨眼,撇撇嘴,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接着就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冷海洋可真有意思!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他妈妈扫过地,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啧啧啧,这家人可真是够奇怪的!
小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没什么,头儿。”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真相,那多令人尴尬啊!
很快,冷海洋便把床卸好了,几个小伙子纷纷扛起各个部位走出去了。
林琳将大大小小的衣物一件一件叠放整齐,然后用床单仔细地包裹起来。她把那些洗漱用品仍然放进两个脸盆里。这两个脸盆是她结婚出嫁时带来的,又用自己结婚出嫁时的红布包裹系好,当时这鲜艳的红布象征着喜气洋洋的新生活的开始。然而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想起那个可恶的冷母,林琳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愤怒和怨恨。自己的脸盆其中一个被冷母这个恶老太婆那次扔到墙外面摔坏了,掉了一大片瓷不说,还磕了一个大坑,好像是一个漂亮的姑娘被毁了容似的,皱成一块,让人看了心疼不已。每当林琳看到这个毁了容的脸盆,心中就会感到一阵刺痛,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咒骂冷母一番。尽管如此,再多的咒骂也无法让这个脸盆恢复如初。
所以,林琳每天坚持使用这个脸盆来洗脸。她要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永远记住冷母曾经施加给自己的种种恶行,不能轻易忘记过去所受到的委屈和伤害。而今天,今天,自己嫁妆的包裹里不仅有一个被冷母摔坏的脸盆,还少了一个漂亮的梳妆镜。一对可爱的小猫,现在只剩下一个了,孤零零的看着很难受。
想到这里,林琳就恨得咬牙切齿的,真想跑到冷母面前狠狠骂她一顿,更想冲她那张嚣张狂妄的老脸一巴掌解解气。
可是,林琳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在脑中幻想幻想罢了。一来自己的身份和修养不允许,二来这是在冷海洋家,自己打骂人家妈,人家家人能愿意?别说别人,就光冷海洋自己就不会允许的!
不用想想就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何况自己一个弱女子,面对这一家子平时就如狼似虎的人,自己那样做,准定遍体鳞伤还不被同情。
算了,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自己还年轻,只要自己坚强地活着,总有一天会报仇的!
林琳舒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生气,暂时放下不愉快,高高兴兴搬家走!眼不见为净,走了就当他家人死了。只要冷海洋能和自己一心一意过,比什么都强!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这不,像那又大又沉的柜子和床等大件家具,片刻功夫,就在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七手八脚之下被成功搬运完毕。而那些包裹,更是眨眼间便被他们轻轻松松地背在了背上带走了。转眼间,原本满满当当的房间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林琳缓缓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目光落在那依旧洁白如雪的墙壁之上,接着又看向被自己每天拖得干干净净的地板,心中不禁涌起万般感慨。想当初,自己怀着满心欢喜的心情,兴致勃勃地粉刷房屋、精心铺设地板、仔细整理房间时的每一个场景都仿佛刚刚发生过一样,依然清晰地印刻在她的脑海之中。
可谁能料到,时光匆匆而过,仅仅不过半年而已,自己真正居住在这里的时间加起来竟然只有短短一两个月。这间崭新的屋子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完全沾染上属于自己的生活气息与温度呢,自己却迫于无奈只能选择离开这里。
这间留下来的新房间未来会是谁来住呢?会是张妍吗?恐怕不太可能。虽说张妍是是冷母的亲外孙女,但实际上冷母对这个外孙女似乎并没有太多深厚的感情。冷母远不及一般的姥姥对外孙女那样亲昵,有的更多的像是一种例行公事般的应付。也许是为了补偿当初把冷海燕扔到老家所欠下的那份情债吧。
冷海军三口?很有可能!他们一直对自己住进来让他们搬出去耿耿于怀。这时候自己走了,他们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搬进来,至少会把这里当作一个中转站,时不时地住在这里。
唉,这么整洁的房子,让他们那么龌龊的人住,还不知会糟蹋成什么样子?可惜了!
想到自己精心翻新的房子即将给一群狼心狗肺的人住,林琳心里难过。抬头一看,自己买的漂亮的推拉吊灯还在头顶悬挂着,心有不甘。
正好冷海洋走进来了,林琳喊住他:“冷海洋,你爬上去把这个灯卸下来吧。”
冷海洋不解,问道:“你摘它干什么?家里没灯吗?”
林琳说:“家里就一个光灯泡,没有这么漂亮的灯罩。我当初就是因为喜欢它才买的,我想带走它,吊在西屋。”说完,一脸欣喜地看着那个灯罩。
是啊,当初在商场时,林琳在众多的各式各样的灯中间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吊灯,灯罩是喇叭型的,白底带着朵朵粉红色的桃花,既鲜艳又不俗气,还透着那么一点喜庆。
林琳当时眼睛里都放着光,嘴里喃喃说着:“这要是挂在家里该多美呀!我太喜欢它了!”冷海洋看她那么喜欢,当时就没有犹豫买了下来,答应一定让它在新房里陪着林琳。
冷海洋知道她特别喜欢这盏灯,可仰头看看,心里有些怵气,那么高!当初就是请人来安装的,为此还被妈妈埋怨嘟囔了好久,说自己光听林琳的话。现在要是摘下来,没有梯子是不好办的。
“琳琳,今天摘不下来了。这么高,必须有梯子。还得把电闸拉了,不然没法摘。咱们先走吧,这儿等以后我再来卸。行吧?”冷海洋和林琳商量。
“行吧。”林琳仰着头看看天花板,确实像冷海洋说的那样,不好摘。这时天也不早了,还得回羊庄摆放家具呢。
林琳只好不舍地放弃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冷海洋:“你哪天赶紧找人把它卸下来,别忘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最称心的一样东西!”
当初结婚买的家具和别的东西,都是害怕冷海洋父母不舍得花钱,降低要求,勉强凑合的。柜子和床都不合林琳的心意,只有这个吊灯是自己真正喜欢的。
何况刚才冷母那嚣张样子惹恼了自己,更是一样东西都不愿意给她留!墙面和地板没法带走,能的话,林琳都想:“我就是扔了,也不给你留!让你欺负人?”
真不是林琳这人小气,心眼小,而是冷海洋家人欺人太甚!这半年来根本没把她当做一家人,一直在把她当作一个可供使唤的下人。现代社会哪个能受得了?
林琳要求把两人的自行车都装到车上:“明天咱俩上班还得骑呢!”冷海洋想想也对,便把自行车也推走了。
这时候,冷母一直躲在她的房间没再出来找事儿,也没再说话。临上车前,冷海洋说让等等他,他回去一趟。林琳知道他要回去干什么,没戳穿,只是撇撇嘴没说话。
“冷哥回去干什么呀?嫂子。”小蔡看冷海洋去了好一会时间了,不解地问林琳。
“给他亲爱的妈妈道别。你冷哥是大孝子,我惹人家妈不高兴了,人家不得好好安慰安慰?不能让人家的好妈妈生气呀!”林琳不屑地说,心想那种死不讲理冷血的妈有什么好安慰的,还不够丢人!
正说着,冷海洋匆匆过来了,没说话,上了车。这是个两排座的130卡车,驾驶室可以挤下他们几个人。那时候超载还没有在人们的概念里,都是能挤则挤。
大家有说有笑地往羊庄开去。不知说到什么了,小夏拍拍冷海洋的肩膀说:“冷头儿,给你说个事儿,你别生气啊。”
冷海洋回头说:“什么事?说吧。”
“今天真不怨嫂子。我当时正好走到门口,我看见大娘故意把那个镜子拨拉到地上的。当时我还想上去接住,可惜慢了一步。唉,多漂亮的小猫镜子,真可惜!”
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冷海洋没说话,明显不好意思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自己的妈的行为粗鲁,因为自己冤枉不相信妻子。
林琳看冷海洋有些难为情,怕他没面子,赶紧打圆场:“没事儿,你冷哥都知道。他也管不了他妈。他给我道歉了,不然我不得给他大闹天宫?是吧,海洋?”说完,故意用肩膀撞他一下,挤挤眼。
大家一听,都哈哈笑了起来,冷海洋的窘迫在笑声里被掩饰了过去。
到了羊庄,大家在冷海洋的指挥下七手八脚地把家具卸下来摆放整齐,又把床也装好。冷海洋让他们先回去,等有时间了再请他们吃饭表达感谢。大家嘻嘻哈哈地纷纷表示一定得狠狠地宰他,便告辞走了。
家里只留下了冷海洋和林琳两人。林琳脱离了冷海洋家那个樊笼,当然身心愉快,一边干活一边唱歌,就是唱跑了调也乐此不疲。
冷海洋明显没有林琳的愉快,一脸沉重,好像有心事,埋着头在和林琳摆放东西。林琳正沉浸在自由的快乐里,没有想那么多,继续边唱边干。
晚上,李师傅也干完活回来了,两口子看到林琳两口子搬来了,惊喜地来到西屋和他们打招呼。
“搬回来了好呀!这样咱院里就热闹了。下了班我还能和海洋喷儿喷儿,多得劲儿!”李师傅高兴地说。
“就是,我也有了伴儿。要不,老李他要不在家,就我自己也可没意思。”李师傅的老婆也很欢快地说。
冷海洋一边和他们聊着,一边心思重重的。等李师傅两口回了自己屋里,林琳问他:“你怎么了?有事?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冷海洋没说话,坐在刚安好的床边,欲言又止。林琳看他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觉得他肯定有事 ,便走过去站到他面前,追问他:“你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事说出来呗!”
冷海洋像下定决心似的,咽了口口水,抬起头,却不看林琳,轻轻地说:“琳琳,你在这儿睡吧,我想回去了。”
“什么?你回去?去哪?”林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看着冷海洋。
“嗯。我回我妈那住。你自己在这住吧,我回去我妈那睡。”冷海洋看了看林琳,肯定地说。
“为什么?你不是说和我一起搬回来住的吗?你什么意思?”林琳惊讶地问他。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回我妈那里睡,你在这住着,我也放心,你也不害怕。就这样吧,你自己做点饭吃吧。我走了。”冷海洋说着竟站起来要往外走了。
林琳一步跨过去,挡到冷海洋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惊慌地问他:“你为什么这样?你同意我搬回来不会是想好了要让我自己回来住吧?你想把我自己扔这里,你自己回你妈家?那我是什么?”
“不是那样的!你一直要搬回来,这不也搬回来了?但我早就给你说过,我身体不好,睡不好觉。我得回我妈家睡。”冷海洋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
“我说你为什么那么快就同意我搬回来了!原来你安的这心思!我算是明白了,你和你家人一样,都是多嫌我!那你和我结婚干什么?你骗我干什么?”林琳气愤地大声喊道,指着冷海洋的手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