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锦官城的时候,苏意给刘委员的第一印象就是还剩一口气就能埋了。
不光是前来秘密接应的刘委员,还有代表红方和刘委员交接的陆国宁陆书记,看到苏意的时候也很震惊,连忙带着人敲响了老中医家的大门。
“跑了好远滴路嘛,把别个累趴起!”
“哎呀老哥,莫说囊么多,先看哈人还有没得救,不然到时候我上头交不道差!”
“小问题,你莫慌!一哈儿就醒了,还能吃到今晚上的火锅儿!”
四川的方言倒是好玩儿,这位陆书记也是个挺有趣的人。
老中医医术高明,中午给苏意灌了碗黑乎乎的中药,下午睡一觉,晚上果然就能爬起来和刘委员、陆书记吃火锅,还是红汤的。
对着满桌子辣菜无从下口的张家人选择了再起一口清汤,和老中医一起涮养生锅。
带着能当他们女儿的苏意,两个人既没有搞酒桌文化那套,也没有说正事,就是一个劲儿地帮忙涮肉吃。
“苏小姐也是我们四川的?挺能吃辣啊!”
这是习惯了普通话作官话不然会被上头扣钱的刘委员。
“以前是,后来离开了。”
这是吃到停不下来的苏意。
“妹儿……苏小姐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我再让人切点过来!”
这是方言和普通话随机切换的陆书记。
苏意摇了摇头,她觉得桌子上的菜够吃了,就不要再浪费了。
至于请她过来的原因,反正他们迟早会说,她不急。
张家人的到来出乎刘委员和陆书记意料,所以暂时将他们和苏意一起安排在城外的房子里,毕竟城内人多眼杂,不太方便。
就在刘委员坐车离开后没多久,早就离开的陆书记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带着苏意往山里走。
四川山林多,而且都是看上去不高但数量很多的群山,走进去就很容易迷失方向。
身后不时传来几声鸟叫,苏意知道这是张海杏正跟在她身后。
山林里藏了个秘密基地,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村子。
已经是深夜,村子正中间的某间屋子里还亮着煤油灯。
脚下土路坎坷,两旁都是泥巴和石头垒起来的屋子。
屋子里传出细微的呼噜声,还有孩童在梦中的呓语。
几只大黄狗凑上来,陆书记挨个给他们呼噜毛,诧异地看了一眼被狸花猫包围的苏意,心里越发觉得奇怪。
众所周知,狸花猫这种生物,别说是村民养的鸡鸭鹅和大黄狗,就连蛇也是说揍就揍。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群狸花猫这么亲近一个刚进村子的陌生人。
唯一亮着的屋子里,几个陌生的男男女女围坐在一张木桌旁边,坐着的长木凳也是高矮不齐。
“苏意同志你好,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说话的人也是客客气气的,看上去像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握着的手心里满是厚厚的茧子。
苏意伸出手挨个握了握手。
“都可以,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带路的陆书记把一个小一点的陶瓷缸用一点热水涮了涮,给苏意和自己都倒了半杯热水,然后坐在一边等着一个回答。
屋子里原本就在的两男两女互相对视着,还是最开始搭话的那个男人开口解答。
“你相信山海经吗?”
“……?”
苏意没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帮她做出了回答。
多余的人留下,苏意被陆书记和刚认识的陈营长带着又继续朝着山林深处走。
但凡换一个身份,苏意都会怀疑对方要把自己卖了。
山中有活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活水里有只大乌龟虽然神奇但是她也能理解,但乌龟能开口说话这件事她不能理解。
穿越文干到玄幻文再到红色文最后给她干到仙侠文来了?
乌龟开口说话了。
“鲛人,性善貌美。”
被点破身份的苏意心里一惊,来不及隐藏的情绪也被另外两个正常人看在眼里。
“同为非人,我一不作奸犯科,二没杀人放火,没必要对我赶尽杀绝吧?”
“不是赶尽杀绝,而是想求你帮个忙。”
“求我帮忙?帮什么忙?”
老乌龟用一双比人手还大的前掌朝着苏意作揖,头低下。
“请你帮忙提前结束这场战争,即使会付出代价。”
“轰隆隆!”
随着老乌龟的话语落下的,还有天边的一道炸雷,紫色的雷电在黑色云层里翻涌,似乎随时都能劈下来。
被人盯上和被雷盯上完全是两种感觉,苏意感觉自己全身汗毛战栗,一身冷汗直流,就连说话都压低了音量。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随意更改历史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她来自于那个“结果”,妄图更改“过程”,就算非人拥有强悍的体质和寿命,她也承担不起这份因果。
救一些人可以,救上千人甚至更多,她疯了才去做!
老乌龟艰难地动了动庞大的身躯,陆书记上前帮它挪动身体,露出被砍断了的两只后足。
“我本来深居幽湖,但有一群人闯进附近的城市里做出了屠城的举动,尸体把数百米深的湖都给填满了,我的子孙后代也全部被他们烤了吃。
吃完湖里的水生生物,他们又开始吃人,胎儿、婴儿、稚童生着吃,男人女人一锅炖。吃不完的就逼附近村里活着的人吃。
香飘十里的肉味儿,七天的大雨也没能散干净。”
苏意按了按止不住想呕吐的胃,紧皱眉头。
“这一切已经发生过了,剩下的也很快就会结束了,不需要我们插手干预。”
她感觉得到,老乌龟大限将至,这大概就是泄露太多秘密的下场。
“十年内结束和一年内结束,那是不一样的结局,我们本可以让更多人活下去。”
老乌龟说话的语调慢吞吞的,拖着长长的尾调。
“有多少非人插手了?”
她早该想到的,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科学解释,不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就连她自己都和科学沾不上边。
“记不清了,死了太多人了,我也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