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像是大秦的疆土,分明还是燕国的天下!”
谷铭勒住马,望着远处萧瑟的村庄,眉头紧锁。
一名亲卫低声说道。
“司空大人,燕地世家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谷铭冷哼一声。
“我倒要看看,这些世家大族,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一行人来到一座名为临阳的小城。
谷铭勒马停在城门前,目光扫过那几个倚墙而立的守卫。
此时,他们正对进出城门的百姓随意盘问,将手伸向那些衣衫褴褛的农人,理直气壮地索要钱财。
若有人犹豫片刻,立刻便会遭到喝骂甚至拳脚相向。
一名守卫瞥见谷铭一行人,立刻提着长矛懒洋洋地走了过来。
他嘴角挂着不屑的笑,目光在谷铭的骑装和腰间的剑上停留片刻。
却显得毫不畏惧。
“哟,看起来不像个穷鬼啊。”
守卫斜着眼,上下打量谷铭。
“想进城,得照规矩办事,拿钱来。”
谷铭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但很快压下怒意。
他沉声说道。
“大秦律法虽严,却从未有过进城需交钱的规矩。这是何时新增的章程?”
哪知,那守卫闻言哈哈大笑,满脸轻蔑。
“大秦?哈哈,这城里谁在乎什么大秦?我只知道有郡守大人在上!你想进城,要么给钱,要么滚蛋!”
谷铭喉间一阵压抑的怒气翻涌,但此刻不可暴露身份。
只能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他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不知郡守大人可明此事?或许,我该找他当面讨个说法。”
这守卫一听,冷哼一声,再不掩饰他的恶意。
“找郡守?真是活腻了。还郡守呢,你可知道,这位郡守大人,乃是燕国王室之后!说到底,这燕地还是我们老燕人说了算。你一个外来户,算什么东西?”
谷铭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却并未多言。
他低头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直接丢到守卫面前,沉声道:“让开。”
那守卫愣了一下,终于弯腰拾起银两,撇了撇嘴,摆手说道。
“算你识相!开门!”
看着城门徐徐开启,谷铭缓缓驰马而入。
他没有转身。
“大秦的城池,容不得这般污秽,总有一天,会有人清算的。”
谷铭刚走进城门,那句话的余音尚未完全落下。
就见一名商人模样的人神色匆匆地靠了过来。他四下张望了一番。
确定无人在意后,赶紧压低声音说道。
“这位兄台,不可乱说话!”
谷铭微微一愣,转头打量这人。
只见他身着灰布长衫,脚下是沾满尘土的破旧靴子。
腰间还挂着一个装满铜钱的小袋子,显然是个刚做完交易的普通商贾。
但此时他的目光中透着几分焦急。
“为何不可说?”
谷铭冷着脸问。
商人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再次压低声音道。
“你是头一次来这临阳吧?这里不是秦地,切莫提什么‘大秦’,免得招来祸事!你当真不知道,这地儿还是燕国的天下,咱们这些秦国人不过是暂时借地经商罢了。”
谷铭眉头一皱,声音沉了几分。
“此地既属大秦版图,城门口也挂着秦国的旗帜,同是大秦子民,缘何不能提‘大秦’?”
商人忙摇了摇手,神情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兄台,好一个‘同是大秦子民’,可这临阳城里又有几个真认大秦的人?你见那守卫是什么模样?他们不过是挂着秦国的名号,心里却早就只认燕人!眼下这临阳郡仍是燕国旧贵族在暗中掌控局面,大秦的政令可有几分能行得通?”
他叹了口气,又苦笑了一声。
“说句掏心窝的话,若不是为了生计,我才不来这鬼地方。这里虽在大秦的版图上,可实际上,还是燕人的临阳。”
谷铭目光微微闪动,沉默片刻,问道。
“既是如此,这般混乱之地,你为何仍愿涉险而来?”
那商人面上顿时堆出一抹讪笑,隐隐带着几分无奈。
“赚点活命钱罢了!秦地规矩太严,贸然违法一文钱都挣不着,可这临阳城里管得松,那些个旧燕国的世家大族虽贪,但只要东西交得及时,做点小买卖还是能周转的。不过你这些话,最好还是别再当街说了,若被人听去,你可担待不起。”
谷铭目光落在那商人的脸上,发现他的神情并非虚言。
反而透着一股深深的被压迫的颓丧。
他沉声回应。
“谢你提醒,可这般强横压迫百姓,贻害乡民,大秦律法断不能容。我谷铭此生,定要铲除此等乱象,还这天下朗朗乾坤!”
商人听得愣住,连忙摆手。
“大人说得是,可是,这天不会变,也不知还有没有人真能把这世道改回去……哎,还是莫再多言了,保重吧!”
说罢,他拱了拱手,急匆匆转身走了。
似乎对谷铭的言辞已心生畏惧,不敢多作停留。
谷铭望着那仓皇离去的背影,握紧了缰绳,心中一股怒火无声涌动。
他昂首望向城内蜿蜒的街道,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燕地乱象至此,若无人改之,他便要做那执剑斩乱者!
进入城中,谷铭发现这里的市集虽然热闹,但商品种类却少得可怜,物价奇高。
百姓们个个面带菜色,衣衫褴褛。
与市集中那些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谷铭找了家不起眼的小酒馆,要了几碟小菜和一壶浊酒。
酒馆老板是个精瘦的老头。
眼珠滴溜溜地转,一看就是个机灵人。
“老板,这临阳城的赋税如何?”
谷铭看似随意地问道。
老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客官有所不知,这临阳城的赋税,可是出了名的重!那些世家大族勾结官府,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可怜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年到头,连肚子都填不饱……”
谷铭不动声色地听着,心中暗想:看来这临阳城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正在这时,那精瘦的老板突然四下瞄了瞄。
确认无人注意后,压低声音凑了过来。
“贵客,我听您是秦地口音,倒不像本地人。若只是路过,还是莫要四下闲逛,早点离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