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都完全黑了下来,王保英才偷偷摸摸的回到了家中。
王卫国见二闺女回来了,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看了看他,但他却什么也没问。
只沉默了一会儿,便低声说道:“坐下来吃饭吧!”
煤油灯下,那昏黄的光勉强照亮了简陋的饭桌,桌上只有 4 碗清得发亮的野菜糊糊,和几个黑乎乎的窝头。
那野菜糊糊稀得能照见人影,几乎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而窝头硬邦邦的,看着就知道难以下咽。
王保英在裤兜里掏了掏,掏出来了一巴掌大的油纸包递给她妈。
“这是我今天帮我们班同学办些点事,她给我的,冲了红糖水给小妹喝吧!”
胡妈接过油纸包的手有些颤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
鬼知道现在能搞到一点红糖有多难啊!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红糖简直成了稀罕物,就算兜里有钱,也没处买去,这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珍贵东西。
虽然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红糖而满心欢喜,可语气里却满是自嘲与心酸:“你们都是好人,都关心你们小妹,就我一个坏人。”
“你们都觉得我心狠,可我这当娘的,难道就不心疼自己的闺女?只是这日子太难了,粮食少得可怜,全家人都在饿肚子的边缘挣扎,我是怕啊,怕为了救一个,拖垮了全家啊……” 说着,胡妈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别过头,不想让孩子们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王爸重重地叹了口气,打断了胡妈的哭诉:“别说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咱们都在难处,谁也不想这样。”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深深的疲惫。
一家人默默地吃完了饭,那顿饭吃得格外沉重,几乎没有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
饭后,王爸点起了烟袋,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然后看着王保华说道:“保华,你明天先别去学校了,在家好好看着你小妹。”
“我和你妈明天还要去镇法院食堂上工,你大姐也得去大队干活,家里现在就你能照应着。”
这样的安排对王保华来说,未尝没有敲打的意思。
王保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看着父亲严肃的面容,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父亲是担心小妹的病情恶化,也担心她在外面为了弄粮食出事儿。
王妈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地收拾起碗筷。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王保红的身体逐渐有了起色。
那天,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在屋里,王保红竟能自己慢慢坐起来了,一家人围在她身边,眼中满是惊喜和欣慰的泪花。
又过了些日子,她能试着下地行走了,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这不也是在朝着健康一步步的前进着吗。
王保红和王保英也回到了学校上课,学校里的氛围依旧有些压抑,但和同学们重逢还是让她们感到一丝温暖。
她们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知道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才能让家人不再遭受这样的苦难。
只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王虹,看着周围的一切,眼神里满是陌生与迷茫,像是闯入了一个不属于她的故事。
时间就这样一直来到了 1962 年年底,国家的政策调整开始在生活中显现出效果,大家的生活慢慢的又好了起来。
粮食不再像以前那样稀缺,野菜糊糊逐渐从餐桌上减少,偶尔还能见到一些白面馒头。
家里也有了些生气,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些笑容。
王虹似乎也接受了自己现在是王保红这个身份。
她时常坐在院子里,看着这个虽然简陋但充满爱的家。
家里人口简单,加上她一共有五口人,她爸王卫国、她妈胡盼儿、她大姐王保华、她二姐王保英、然后就是她自己了。
她知道,这段艰难的日子已经成为了一家人心中共同的记忆,那是苦难,也是磨炼,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
王保红在身体彻底康复以后,也少不了的每天都跟在自己二姐屁股后面,到处去疯玩,这也让她见识到了不少这个年代的“特色”。
当然了,一开始的时候,王保英着实有些嫌弃这个妹妹。
在她的印象中,王保红一直是个懂事听话,但又有些木讷的小女孩,跟在身后就像个小尾巴,甩都甩不掉。
可没想到,一场大病过后,妹妹就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但自己这个妹妹从病好了以后好像也改变了不少,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反应迟缓的样子了,可以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王保英只当是妹妹经历了一遍生死,心智有了一些成长和改变,却没料到这背后还有更深的缘由。
现在的王保红可不是紧紧跟在自己二姐屁股后面的 “跟屁虫” 了,而且她凭借着自己上辈子的见闻和聪明的小脑袋瓜子,总能想出一些新奇有趣的点子,一举成为了二姐的 “狗头军师”。
两人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密无间,无论是在嬉闹玩耍还是解决小问题时,都配合得十分默契。
值得一说的是,大姐王保华之前在顺市所读的技校在 1963 年的夏天又重新恢复招生了。
这本该是大姐重回校园继续学业的好机会,但她大姐并没有回去接着读书。
她爸王卫国在法院找了些关系,给大姐补了一个中专生的毕业证,随后大姐就去了他们镇医院当护士。
这份工作稳定又体面,在当时的环境下,也算是给大姐一个不错的安排。
而她大姐那个在大队里当记分员的工作,也就顺理成章的给了刚高中毕业的二姐。
至于王保红本人,则还在学校里待着读书。
学校的生活简单而充实,在劳动课的时候,她会和同学们一起挖挖地、堆堆肥,感受着劳动带来的快乐和收获。
虽然这些劳动有些辛苦,但她却乐在其中,因为这是属于这个时代的独特记忆。
放假休息的时候就去乡下找自己二姐,跟野猴子一样漫山遍野的跑。
这一年王保华也19岁了。
这个年纪再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但她们家也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自从她大姐进镇医院上班后,她们家的门槛都快要被那些来打探的媒婆踩踏了。
不过,这些人在她爸放出要招赘的消息后,便再也没什么消息了。
在这个传统观念较重的年代,招赘对于很多家庭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所以原本热闹非凡的场面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