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经理看着王保红,有些无奈又好气地说:“你说那么多不就是不想干嘛,那你写个报告交上来,然后我自己找人来干。”
王保红双手一摊,脸上露出一副耍赖的表情:“写不出来一点。”
“你好歹也是一个副经理,总要尽到自己的职责吧。”杨经理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眼神里既有对王保红的责备,又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
王保红却笑嘻嘻地回应:“您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副经理啊!杨叔你什么时候高升……”
杨经理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我之前也是脑子被门夹了才相信了张彪那个老小子的浑话推荐你来当这副经理。”
“行了,哪哪凉快哪待着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王保红见势,赶紧应道:“行嘞,小的这就告退,经理有事您叫我哈!”说完她迅速转身,像条鱼一样溜出了杨经理的办公室。
一出门,王保红长舒了一口气。
她当然知道自己刚刚的那番表现着实是不太好看了,但是要不是和杨经理的关系到了那个份上,她也不会做出那般无赖的行径。
能立威风,捅了娄子后面还有领导能托底的事情谁不想干。
可干之前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啊!
虽然她王保红现在确实是县供销社的经理,可这前面不还挂着个“副”字吗。
说点实际的,这底下服她的人能有几个?真正能心服口服听她指挥的人,实在是寥寥无几。
这供销社啊,就好比一个错综复杂的鱼塘,撒一网下去,捞上来的十条鱼里,少说有八条都是靠着各种关系塞进来的。
尤其是销售部,情况更为严重,那儿的人,至少一半以上的员工都是关系户。
平日里,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稍微吼吼,维持个表面的秩序就算了。
真要想着蹬鼻子上脸地去推行严格规范,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拿李梅来说吧,她可是杨经理一个远房亲戚介绍进来的。
今天王保红虽说训了她一顿,可谁知道背后会不会有人立马跳出来给她撑腰呢?
要是真不顾一切地大刀阔斧推行工作规范,那些关系户们,指不定就像一群受惊的鱼,迅速抱团联合起来抵制。
到那时,工作不但推进不了,自己反而会像个靶子一样,成为众矢之的,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况且她现在还被县商业局盯得死死的,从她上班到现在就没少被叫去谈话,无非就是说她做事情太激进云云。
现在这种大出风头的事情,看似能提升供销社的服务质量,可对她而言,风险实在太大。
王保红心里明白,在这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网里,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再则,她参加工作的时间,一只手伸出来都数得清楚。
虽说她工作努力,也有自己的想法,但在这个论资排辈风气仍存的地方,即便是杨经理高升,那个正职的位置也轮不到她来坐。
毕竟,还有不少比她资历老、背景深的人在排队等着呢。
更何况以杨经理的那个地主成份的背景,想要再往上升迁的可能性也不大。
尽管杨经理在供销社摸爬滚打多年,积攒了较为广泛的人脉,可一旦涉及到更高层的权力博弈以及资源分配,他的这一背景劣势就会凸显出来,优势并不明显。
所以,王保红觉得自己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先在他的手底下“苟”个一两年,等资历上来了,自己也积累足够的经验与人脉,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打定主意后,王保红决定在应对杨经理交代的制定工作规范这件事上,采取一种更为迂回的策略,一共分为“三步”。
你要问是哪“三步”,那当然是“不知道,不清楚,不晓得。”她主打的就是一个一问三不知。
反正前几年她为了供销社没少东奔西走,各项任务都冲在前面,累得也够呛的。
如今仔细盘算下来,这一两年先当个“咸鱼”,问题应该也不大。
一切都想通了以后,她悠闲地给自己泡上了一杯玫瑰花茶。
淡粉色的花瓣在热水中舒展,袅袅升腾的热气裹挟着馥郁的花香,弥漫在不大的办公室里。
她惬意地靠在椅背上,嘴里时不时哼哼着最近流行的小曲儿,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让那带着甜香的温热液体滑过喉咙。
休息够了,便伸手拿起桌上交上来的文件,不紧不慢地审阅着。
遇到需要审批的地方,她认真思考后,工工整整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该走流程的,她也一丝不苟地按照规定处理。
她也不早退,只是快要到下班之前,她会有条不紊地先把自己的办公用品收拾好,将桌面整理得井井有条。
接着,她会拿起喝花茶的那个大茶缸,走到水池边仔细清洗,把残留的花瓣和茶渍都冲刷干净,再倒扣在架子上沥干水分。
等下班时间一到,她一定是第一个关上窗户,利落锁门的人。
随着那清脆的落锁声,仿佛一天的工作压力也被锁在了办公室里。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准备去享受属于自己的闲暇时光,仿佛之前那些关于工作的纠结与烦恼,都已被她抛诸脑后。
王保红回到家,刚一推开门,一股香甜的气息便迫不及待地钻进她的鼻腔,瞬间弥漫至整个屋子。
她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热火朝天的劳动画面。
只见王父正专注地揉着手中的面团,那面团在他有力的双手下,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不断地翻滚、变形,每一次的起伏都彰显着王父精湛的面食技艺。
胡母则紧挨着王父,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歇,就着王父擀好的面皮,熟练地包起了馅料。
她手法娴熟,一捏一拢,一个圆润饱满的月饼雏形便跃然手上。
郑义同样没闲着,他蹲在灶膛前,手里拿着王父平日里纳凉用的大蒲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扇着里面的火苗。
时不时地,他还弯下腰,从身旁的柴堆里挑两根干燥的柴火,小心翼翼地添进灶膛,确保火势稳定而旺盛。
“红红,你回来啦!”胡母眼尖,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门口的王保红,嘴角瞬间上扬,笑着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