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林以正之后,宁竹鸣又挥手让夏宏文和萧昱退下,他几个箭步返回办公书案前。
不一会儿,阿九闪现在他身旁,屈身禀告道,“公子,找到李婉下落了。她告知小的,旺财就在......”
宁竹鸣抬眉看他,冷冷接过话,“采春楼。”
“公子如何得知?”
宁竹鸣避而不答,横扫他一眼,眸色深幽道,“你即刻前去采春楼隐在暗处保护她,不得有误。”
他的声音极度平静,但阿九还是听得出底下蕴藏的山雨欲来般的暗潮。
阿九呼吸一紧,脚步隐蔽地往后挪动小半步,低首恭敬道,“是,谨遵公子命令。”
话落,逃也似地远去!
宁竹鸣轻嗅衣袖,有薄薄的汗味,微蹙下眉,起身走进屏风后的浴房。
申时正,正是殿前司下值时间。
夏宏文和萧昱换衣后便见宁竹鸣已等候在一旁朝他们挥手。
只见他换了身雅青色的衣袍,衣襟处以银线勾画出细竹图案,腰间配白玉腰带,衬得他长身玉立,俊雅如松。
夏宏文啧了一声,围着他绕了一圈,揶揄道,“竹鸣兄,采春楼可是有你中意的姑娘?”
宁竹鸣剑眉微挑,清冷的声音中含了些许笑和柔光,“是也不是。”
言罢,径直往前走。
夏宏文负手在胸,一脸茫然,“欸,你此言何意?故弄玄乎是吧?”
侧首对萧昱说道,“竹鸣这人不对劲。”
萧昱肩膀轻碰了下他,“别琢磨了。快跟上吧,人都走远了。”
约莫半炷香后,三人骑马来到了采春楼,跃身下马,将马交给门前小厮,拔步刚跨上台阶,赵姝飞眼尖迎了出来,“哟,夏公子,萧公子来了,二楼雅间正为两位预留着呢。”
语顿一会,看向宁竹鸣,眸中闪过一丝惊艳,迟疑着问道,“这位公子面生,不知如何称呼?”
“他姓宁,乃宁国公府的大公子,亦是我们的好友。”夏宏文笑道,随即倾身在赵姝飞耳边低语,“他可是第一次来,赵姑娘可得安排个贴心的姑娘伺候喔。”
赵姝飞了然地点了点头,“夏公子放心。”
接着抬眸看宁竹鸣,抿然一笑,“宁公子,里边请。”
宁竹鸣淡淡颔首。
三人跨过门槛往里走。
紧接着,有几声嗤笑声从背后传来,“大哥什么时候也喜欢逛勾栏院?可真是难得啊!”宁子鸣和两位公子摇着扇子走来。
夏宏文转头,轻飘飘道,“这么难得的事都能让宁世子碰上,宁世子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宁竹鸣神色自若,冷视宁子鸣一眼,对夏宏文说道,“与鼠辈说话,也不怕辱没吾等身份?”
夏宏文冲宁子鸣三人吹了声口哨,笑道,“竹鸣言之有理。我们走!”
赵姝飞眉头紧了紧,忙招手唤了一个姑娘过来,引他们三人去雅间。
“宁竹鸣,你,你说谁是鼠辈?”宁子鸣在后面嚷道。
“谁应谁就是!”夏宏文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宁子鸣在那恨恨跺脚。
赵姝飞挥手又叫了三个姑娘过来,盈盈一笑,说道,“宁世子,雅间已被订满了,不过我留了一楼大堂最好的位置给您,我让姑娘们带您和张公子、王公子进去吧。”
“宁兄,我们先进去吧,我可听别人说那小狗可神了。”张公子说道。
见宁子鸣余怒未消,其中一个粉衣姑娘走上前轻拉他的袖子,眼含秋水,娇声道,“世子爷,您都好一阵没来,是不是忘记奴家了?”
宁子鸣心头一软,在她腰间捏了一下,“忘了谁都不能忘了桃红姑娘你啊。本世子前阵子有点事,这不今儿来看你了。”
说完又在桃红脸上啄了一口。
桃红抬袖不动声色地擦拭,旋即又嗔笑一声,宁子鸣长臂一伸揽她入怀,笑着走了进去,身后两位公子也紧随其后。
[今天来的人可真多!]
[妈呀,我好像看到宁子鸣那个傻杯了,他等下不会认出我来吧?]
[要不临阵脱逃?]
[这不太好吧,势都造那么大了,我要是逃了戏可就唱不成了,赵姐姐她们也不好收场。]
[唉,为什么来的不是清醒哥呢?]
此时,云容正趴在舞台后面休息,眼睛偷偷往外窥,心中暗自想着。
宁竹鸣听到久违的心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沉静如水的眸子逐渐变得波光粼粼,这让正端着茶盘过来的绿菱没由来地心神一晃。
绿菱将茶盘放于桌上,欠身替他们三人斟满茶,柔声道,“三位公子,请喝茶。”
“多谢绿菱姑娘。”夏宏文眨了眨眼,使眼色给她。
绿菱点头,随后找了宁竹鸣旁边位置落座。
宁竹鸣脸色变了变,怫然不悦瞥向绿菱,“本公子不需要人伺候。”
绿菱身子一颤,怅然白了脸色,见夏宏文对她摆手,她起身福了一礼,咬唇退了下去。
待人走远,夏宏文不解道,“我说竹鸣兄,这采春楼最好的姑娘除了红杏就是绿菱了,你不喜欢绿菱,难不成也喜欢红杏?”
宁竹鸣冷声道:“看来明儿得让林太医好好给你诊下脑子。”
萧昱低声笑了起来,朝夏宏文挤了一下眼。
夏宏文托腮哼了一声,转头看楼下,
“不理你们!小爷我等会还要看如意小狗表演呢。”
[哎呀,马上到我上场了。可是表演什么好呢?]
[总不能和昨天一样吧,那多没新意啊。]
[有了!就随便整几个犬式功夫吧,反正他们也看不懂。嘿嘿,咱就这么办。]
宁竹鸣很想马上现身带云容离开,并不想让她表演什么犬式功夫,可结合刚才她的心声,恐怕此时她也不愿意随他回去。
罢了,还是等她表演完吧。
下一瞬。
一阵铜锣声响起。
夏宏文往下探了一眼,对他们俩说道,“竹鸣,萧昱,那小狗开始表演了。”他自己则起身趴在栏杆上。
萧昱也起身在他身旁站定,转过头对宁竹鸣道,“竹鸣,你不看吗?”
宁竹鸣浅抿一口茶,淡淡说道,“你们看吧,我不感兴趣。”
他放下茶杯,透过栏杆望去,隐约看见一团黄色的身影在台上动着,周遭笑声四起。
宁竹鸣眉心一皱,两只手渐渐握紧,垂下眼睫,遮住双眸中正欲喷薄的怒火。
此刻,台上。
云容前爪微微抬起,后腿稳稳支撑,做了一个扎马步的动作,接着迅速出击,左爪划出一道弧线,右爪紧随其后,后腿发力一蹬,一跃而起,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又稳稳着地。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叫左右开弓外加腾云驾雾!]
[再这样下去,我都怀疑我上辈子是条犬了。]
云容摇摇尾巴,而后蹲坐在地上,举起两只前爪,做了个拍手的动作。
台下众人惊呼声响起,纷纷鼓掌叫好。
宁子鸣半眯着眸,盯着台上的小狗看了半晌,对同桌的两位公子说道,“本世子怎么瞧着这狗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