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双紧张而又复杂的眼睛珠子的注视下,郑九蒙着面走了出来。
他并不理会这帮处在垂死中的斗兽,而是在一处坍塌的石堆边驻足俯身,双手飞快的清理石块。
“敢问兄台大名,我等无意冒犯,若有得罪之处……”
“你们继续,与我无关,”郑九头都没回,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
因为他发现了那两个找不到的生人气息,一个趴在墙根下,被一具尸体大腿压着装死。
刚才打斗激烈的时候,坍塌的石墙落下的石头砸中那具尸体,好像也伤到了装死之人,肢体明显扭曲了一下。
另一个惨点,同样装死,躺的位置不好,被第二次坍塌的碎石给埋了,郑九若不是换了位置还没办法看到。
“呵呵,听闻兄弟说话,年岁不大呀,倒是一身好修为。”
蓝袍老者在试探,他是后天宗师境,虽无法凝聚神识,但洞察力异常敏锐,动用真元探查,发觉这个蒙面人的气海丹田极为凝实,知道是个高手。
武道到了大宗师境界才被称为真正的高手,有了天人法相,便触摸到了道的层级,可以动用神魂杀人。
蓝袍人判断,此人虽年轻,但境界修为不低,不可能是大宗师,却绝对是个劲敌,能不招惹自然是最好的。
郑九当然远没到这个层次,却又非常特殊,虽无天人法相,却已生灵台、悟道韵,走的是与武道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道路。
“小友年纪轻轻,修为已然不弱,一定师出名门?”
受伤的麻衣汉子突然发话,语调阴气很重,声音亦是令人不喜。
郑九不加理会,双手扒石块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露出了黑色的衣衫,为了防止伤到这人,又减缓了速度。
“不如做个交易如何?”那灰衣人继续道,“若是替我们收拾了这几个山贼,我玉阳门便承你的情,日后江湖有事,玉阳门当鼎力相帮,不仅如此,还有厚报,若兄弟喜欢金银俗物,只管开口……”
“无耻之徒,本事不济,便想着收买他人?你左一个玉阳门,右一个玉阳门,当真这块臭不可闻的烂招牌可以江湖通吃?”
“冯琦声,你找死!”
“有本事就来取老夫的命,装什么大蒜?!”
“……”
郑九微皱眉头,拿掉了最后一块压着躯体的石头,伸手抚摸此人的后心,还有心跳,于是缓缓将这人的上半身扶正抱起,果然没看错,是同贵。
“小友不答话是何意?难道我玉阳门的份量不够?”
麻衣汉子喋喋不休,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玉阳门很厉害么?”郑九回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一边给同贵掐人中,一边握着同贵的手用内力轻微震动他的脉息。
嗯?是个隐世的武修么?怎地连玉阳门都没听说过?
不过这里是塞外荒漠,实在偏僻的鸟都不想拉屎,年轻人大抵是没怎么行走过江湖,没听说过也属正常。
“呵呵,不是我等自吹,小友可以打听打听玉阳门在大魏国的地位,乃至在整个中原武林中的地位,五门七世家便是了,若小友能与我玉阳门结下善缘,日后行事便得一强援……”
“羞耻不?五门七世家,皆为你玉阳门而蒙羞,大魏国了不起么?”
“老匹夫,你想急着投胎,也不用处处接人话茬!”
“……”
同贵哼了一声缓过气来,睁眼便看见一个蒙面人,啊的吓了一跳。
郑九拍拍他的肩膀一把将其扛在身上离开了中厅,先把命救过来,有什么内伤外伤的,离开险地再说。
“哎哎,小友这是去哪里?考虑的怎么样啊?”
“不是每一个武修都能被我玉阳门瞧上眼的……”
“哈哈,人家都不理你,怎地跟个狗似的还赖上了?哈哈……”
“……”
郑九在外面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将同贵安置坐下道,“别动,哪儿也别去。”
“你……郑哥儿?”同贵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郑九不答,却又返身进了聚义厅。
还是在那几双疑惑不安的眼珠子的注视下,他不急不缓的走到另一处墙根下,扒拉开石头,把那具死人的大腿拎到一边,然后低声问道,“能走不?”
土狼再也装不下去了,主要是疼的受不了,哆哆嗦嗦的把脖子扭过来,看着蒙着面的郑九也是一脸错愕。
郑九二话不说,扛起土狼又走出去了。
看似旁若无人,其实郑九浑身上下都异常警惕,这些家伙若不是伤的太重,早就将他灭口了,此时无非是在调息蓄势。
将土狼安置在同贵身边坐下,郑九压低声音问道,“正山和秋华在哪里?”
“你是郑小子?”土狼大吃一惊,却又立时捂住了嘴巴。
“不知道,打起来就乱了,我和土狼没来及跑,当时后心挨了一脚,就干脆躺地上装死了。”
“当时乱起来的时候,他俩好像没在聚义厅。”土狼回忆。
“行,知道了。”郑九点头,又道,“待会儿缓过来就去前山下马坡,拐过去的隐蔽处有一匹马,不要招惹它,就在那等我。”
“你还要干嘛?”
“去找秋华他们。”
“带上我们一起,咱们是做……”说到这里,土狼说不下去了,一个多月前,郑九说要做荒漠上的凶狼,让大家练拳,他是最兴奋的,可现在跑到土匪窝子里,灰头土脸。
“那帮人很厉害的……”同贵嚷嚷。
“听我的,这时候别跟我啰嗦。”郑九起身离开,话虽然说的不重,但根本不容置疑。
那几个凶人即便是受伤严重也不是土狼和同贵所能对付的,只是没时间解释太多。
再度回到聚义厅的郑九,扫视着看似凄惨,却又暗中对峙的几人,张口问道,“冯琦声,你可认识冯默声?”
“冯默声?你见过他?”灰袍老者大为惊讶。
“回答我的问题。”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胞弟,敢问少侠……”
郑九摆摆手,扭头又问蓝袍人,“你是大魏国人?玉阳门?”
“不错,小兄弟考虑的怎么样?冯家正被武林同道声讨,若是小兄弟肯出手帮忙,实则是为武道同道做了件大好事。”
“这话怎么说?”
“冯家做下的恶事罄竹难书,一时半会儿无法细数,就在数日前赵国南城,武道天榜放榜日前,他们冯家连施下作手段残害了上场切磋武技的宋云涛,激起武道同仁的共愤……”
“放你娘的臭屁,血口喷人倒打一耙,你们魏国人最无耻!”
“那么再问一下,冯家为啥要害宋云涛?”
“小友有所不知,冯宋两家恩怨由来已久,武道天榜排名在最后三日的挑战争夺,向来是公正公开,在大庭广众之下……”
“好一个公正公开,那冯化声分明作弊,否则宋云涛如何在关键的时候……”
蓝袍老者正自口沫横飞的反驳,却突然间眼珠瞪大了,瞳孔里满是惊骇。
同伴正欲暴起偷袭,确被蒙面少年反手一刀捅进了胸膛,身法和招式非常眼熟……
不不,那不是刀,是把破铁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