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远扬显然不会知道裴少鸿复杂的心理活动,他朝舞台走了回去,边走边叮嘱着乐章道:“立刻派人以这栋吟风楼为中心,往周边扩散,调查这附近近几日有没有新娘失踪。如果这附近没有找到,就扩大寻找范围。”
“是。”
两人说话间,已经带着人走回了舞台上。
几个悬镜司司卫跟着崔远扬走上舞台,本就不是十分宽敞的舞台立刻就显得异常逼仄,甚至连人都站不开了。乐章在舞台上看来看去,终于看到了几个“没用的人”还在舞台上占地方。
于是乎,乐章带着悬镜司司卫走到裴少鸿面前,客气地说道:“悬镜司办案,烦请世子回避。”
裴少鸿心中的不爽正在翻腾,乐章就直接撞到了枪口上,裴少鸿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声脱口讽刺:“悬镜司好大的威风,本世子可惹不起。我们走。”
说完裴少鸿招呼了一下,因为家丁清静掉进水里而跑到台上,跟他一起站着的其他家丁和书童,众人一个接一个从狭小的水上通道上离开了舞台。
裴少鸿的阴阳怪气让崔远扬和郑写意都看了他一眼。
郑写意不由觉得有些奇怪,原书中的裴少鸿可是男主,最是伟光正不过,虽然经常看不起原主,但他从来没有这般阴阳怪气地对崔远扬说过话。怎么回事?是因为她在这里,甚至连累了崔远扬被酸么?
而崔远扬却没有太多感觉,只觉得有些好笑。
裴少鸿带人离开之后,原本逼仄的舞台上立刻宽阔了起来。既然悬镜司已经接手,长平王府的府兵们便该功成身退了,郑写意便又让台上的府兵们离开了,只留下了落秋。
“你就不怕得罪人?”在台上只剩下郑写意、崔远扬和崔远扬的人时,郑写意说道。
“得罪什么人?”
郑写意瞥了崔远扬一眼,不确定他是认真的,还是又在装傻,压低了声音:“现在还不确定这名女子是不是被人所害,你就让人封锁了整个吟风楼不让大家出去,你就不怕到时候查出真相,这只是个意外,被你强行困在楼里的所有人中没有一个凶手,这些人联合起自己的家族势力,找你麻烦?”
“这名女子不是被杀?”
崔远扬还没说话,乐章已经压着音量惊声出口。他转头看着自己的主子,眼中微微流露着着急,郡主说得对啊,现在什么都还没查到,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封了吟风楼,会不会不太好啊?其实乐章也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在崔远扬手下怎么可能胆小怕事,若是在以前,他带人把别人的地盘封了也就封了,但今天不一样,他带的不是侯府的人,而是悬镜司的司卫,他们这新机构才刚成立没两天,地盘都还没建好,就这么嚣张行事,真的不会被人盯上吗?
“现在还不确定。”郑写意好心回答乐章。
“不是已经确定她是窒息而死了么?”崔远扬倒是一点不担心。“如果是自杀,想要窒息而死只能上吊或是跳河,可她又不是在溪水中溺亡的。”
“窒息,就有可能是意外。”郑写意解释着可能性,“她有可能是忽发疾病昏迷过去,脸部朝下倒在了譬如被子或者枕头等等,可以压住口鼻,隔绝呼吸的地方,随即窒息。而虽然她的口鼻中并没有溪水中的杂物,也不能完全证明,她就不是溺亡的。”
崔远扬立刻想到一种可能:“你的意思是,她很有可能是在某个没有杂物的干净水中溺亡的?”
郑写意点点头:“而但凡是在水中溺亡,就不能排除失足这种可能性。”
“那是否能确定,她究竟是不是溺水而死的?”
郑写意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可以是可以,但就需要更加详细的尸检。”
崔远扬听完,也没要郑写意真的进行更加详细的尸检,他已经从她的犹豫中隐约猜到,这所谓更加“详细”的尸检,一定不会是个简单的差事。
“其实现在已经能够基本确定,她就是被人所害。”崔远扬调转了话茬。“不管她是因为口鼻无法呼吸导致的窒息,还是在清洁的水中溺毙,地点都不是在这下面的溪水里。而她溺毙之后,怎么才能改变地点,沉入水底?”
“那一定是,被人抛尸。”乐章佩服地睁大眼睛,“那抛尸之人,一定就是杀人凶手。”
闻萧继续站在旁边翻白眼,崔远扬却有几分自己手下还不算是完全不可救药的欣慰表情。
“未必。”
乐章还没有得到自家侯爷的言语夸奖,就被郑写意开口否认了:“抛尸之人除了是杀人凶手,也可能只是抛尸之人,真正的,抛尸之人。”
崔远扬微微皱眉。
“这位姑娘有可能因为自身原因意外身亡,或者想不开自尽了,但是有人不希望这位姑娘的尸体被人发现,甚至是不希望她的死被人发现,于是将尸体弄走,抛入了溪水之中。”
郑写意走到舞台边,看着清亮却不见底的溪水:“听说这座吟风楼的最大卖点就是引溪水入楼,那他们这楼中的水道挖的可真深啊,深到明明溪水看起来挺清亮的,却竟然好像看不到底。”
“吟风楼并非是引溪水入楼,而是就建在河边一条小小的支流之上。”崔远扬指了指脚下的溪水,“这条水道不是人工挖的,而是天然就存在的。只不过吟风楼的设计者,刚好把主楼建在了这上面而已。”
“侯爷既然知道,那就应该知道,这名女子极有可能是被水流从外面河中冲入楼里的。”
“是有这种可能。”
郑写意微微挑眉,那你还把楼里的那些已经骚动的骚客们都留下来?他们极有可能跟这名女子的案子八竿子也扯不上关系。
“而且侯爷方才还没听完我的话,就去处理骚动了。”郑写意不忍地叹了口气。
“哦?”郑写意脸上这副莫名有些愧疚的表情崔远扬还从未见过,不由觉得有些意思,试探地问道,“我没听到的,是什么话?”
郑写意又再次叹了口气:“她的死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