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屋子里,楚厌殊一脸紧张的看着回来的段聿晟。
“怎么了?是我被人发现了吗?”楚厌殊小脸绷紧,他是实打实的害怕。
他知道这里不是普通的门派,规矩森严,也就是靠着恩公哥哥,才没人敢动他的。
段聿晟见人害怕,本想解释宽慰一番,却不知楚厌殊脸上的表情,哪里戳到了他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换了一套说辞。
“没有。”
楚厌殊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气还没喘匀,就听人语气严肃道。
“但我跟你说,就是那个陆辛戾你见过,对吧?他是属狐狸的,心眼最多的那一种,最会骗人了,你可不要相信他说的话,以后也少跟他讲话。”
楚厌殊想起那个温声细语的为他治伤的大夫,眉头因疑惑而微微蹙起。
狐狸?心眼多会骗人?
他小声的嘀嘀咕咕道,“陆大夫不像这样的人呀?”
小霸王段聿晟见人似有一些不相信自己的话,顿时怒了。
他直接抬手捧住楚厌殊的脸,狠狠一捏。
“是我救了你,也是我治好了你的伤,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楚厌殊疼的一激灵,眼泪差点就这么落下来,红着眼睛哀急的回道。
“恩公哥哥,我相信您的!我以后不和陆大夫说话了!”
段聿晟听了,心里的小恶魔终于满足了,施施然的松开手。
见给人捏红了脸,脸上露出些许愧疚的神色。
但一个霸气的小霸王是不会道歉的。
看着楚厌殊垂着脑袋揉自己被捏红的脸,段聿晟冷脸觑着。
然后晚上的时候偷偷跑去拂袖堂,让阿婆专门做了甜甜的梨花糕,扔在了楚厌殊面前。
后者一脸欣喜的捧起来,吃得开心。
“好甜!谢谢恩公哥哥!”
段聿晟高傲的冷哼一声,孔雀华丽的尾巴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出绚烂的色彩。
即使这段时光很短暂,回忆起来却始终甜蜜。
楚厌殊本就是魔教中人,据调查出来的消息称,他的父亲是魔教教主左护法,母亲是教主身边的一名侍女,因其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欲脱离魔教,未得教主许可擅自逃离而惨遭追杀。
在那场穷追不舍的逃杀当中,其父亲为帮助楚厌殊逃脱而被抓回,母亲当场被杀,楚厌殊则失足滚落悬崖,没死,但左腿受伤,失去记忆,后被路过此地的段聿晟所救,带回成影宫。
前世,段聿晟一开始对楚厌殊的真实身份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只不过信奉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原则,在楚厌殊被魔教带走失去音讯三月有余,安然无恙回来时。
段聿晟产生了怀疑,楚厌殊的身份必有没查清楚之处。
魔教之人生性嗜杀,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楚厌殊的父母作为叛离魔教的弟子,其子在被带回魔教之后,还能全须全尾的逃走?
是该说楚厌殊心志坚硬,武功高强,视魔教地牢守卫于无物,还是说楚厌殊的身份依旧存疑?
这些事情段聿晟前世不清楚,今生却也没有去深入调查的想法,因为他知道,楚厌殊始终忠于他。
无论楚厌殊是否会恢复记忆,是否前世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段聿晟看到的是,楚厌殊选择了回来,且义无反顾。
回忆到此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突然自己飞了回来,落在了手中,段聿晟心口某处热热的,但他还未意识到这是为什么。
那时,楚厌殊被带回成影宫没多久,就传来了段聿晟父母惨死的消息,成影宫上下一时间动荡不安,尚且年幼的段聿晟被推上风口浪尖,每日夜里都要经历无数次的暗杀,以至夜不能寐。
若非如此,楚厌殊也不会在腿伤刚刚恢复,就加入执剑阁,一心想提升内力保护自己的恩人,以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
朦胧的爱意刚刚苏醒,却只能深深的埋进心底,再无诉说之日,这无论是对楚厌殊,还是段聿晟,都同样的残忍无情。
段聿晟更是在一日日的阴谋诡计当中被迫变得心如顽石,刀枪不入。
后来的他,真的就谁也不肯信了。
在那场大梦里,段聿晟调查了关于楚厌殊的身份来历,对于魔教,无论是自幼在中原长大的楚厌殊,还是以后可能会恢复记忆的楚厌殊,楚厌殊重新回到魔教的可能性都很小。
段聿晟没理由再去怀疑这样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人。
他是以折磨人为乐,但他也绝不能在清楚真相之后,再将怒火痛苦发泄在楚厌殊身上。
即使有消息传回,杀他父母的人,与魔教中人有所勾结,可那些跟楚厌殊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来此是想免了因他个人脾性让楚厌殊受的没有缘由的惩罚。
大梦一场,有些忘却记忆也随之逐渐的苏醒回笼,段聿晟不愿承认他是有那么一点点思念当初那个独属于他的少年。
但似乎他来晚了。
段聿晟面色冷沉,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满身血迹的人,眸子里几不可察的流露出不忍的情绪,但很快隐藏在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
他微微叹了口气,在刑室中,一堆人屏息凝神等待发落的心绪里,色泽浅淡的薄唇微启,“罢了,陆辛戾,你带楚厌殊下去治伤,只管将人治好。”
说着,又转向楚厌殊所在的方向,说道,“你这几日不用再去值夜了。”
这话落在陆辛戾耳朵里,他心下一喜,他是大夫,最见不得人受伤了。
祁延听了,虽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楚厌殊能好好的休息疗伤,他心下宽慰些许。
可楚厌殊闻言,却心下大震,他不明白段聿晟的意思,他绞尽脑汁,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他极有可能是被主上嫌弃了。
嫌他无用,嫌他总是犯错。
楚厌殊的眼睛瞬间红透,焦急抬起脑袋,通红的眸子直直的看向还未离开的段聿晟。
后者本来在思虑其他的事情,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微抬了眸子看过去。
楚厌殊眼睛发红,薄唇紧抿,因为太过用力,嘴唇都被磨破,流了些许血迹。
楚厌殊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却极力忍着没说出口,他用着含着悲痛忐忑的眸子,看了段聿晟半晌,而后垂了脑袋,哑声道。
“谢主上关心,属下遵命。”
段聿晟心有不解,但却不知从何处去问,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自从回忆起少时的记忆,太多冗杂纷乱的情绪涌进脑海,他的心绪就极难平静了。
不知何时,他弄丢了那个会跟在他身后,小声黏乎乎喊他恩公哥哥的少年。
他莫名感觉到失落,悔愧,心口处像是空了一块,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而那个少年的影子却逐渐与眼前的楚厌殊融合在一起。
两人是那么的像,可段聿晟却总不肯承认。
他的少年,是个小瘸子,武功平平,胆子小,会哭,会叫他恩公哥哥,身上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伤痕。
反观楚厌殊,内力深厚,性子怯懦,他们是主仆关系,总因为办事不力而受惩戒,满身疤痕,难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