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还没等沈溪开口。
沈齐与初礼就上前一步,走到了人群正中央,暖色的灯光印在这对中年夫妻的脸上。
沈齐看了眼初礼,像是询问什么,初礼平静的点了点头。
宾客都站在那面面相觑,这今天来还挺好的,真是好大一通热闹啊!
沈珂浑身没有知觉的站在那里,他面若寒冰,早在不久前,他就站在这里了,他也目睹了沈鹿这疯狂的一面,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的……离谱。
以前连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小姑娘,居然,空口咒人死。
为什么他会看着沈鹿的脸,觉得她像变了个人一样,像是这这里里外外都换了个人。
“各位来宾,晚上好,我沈某人占用大家一点时间,来说一些事情。”
沈齐就站在那,眼神漆黑,表情严肃,语气带着几分凌厉,
“第一件事,众所周知,今天本该是我沈家小女与原家的订婚宴。但不巧,前不久正好撞见了原公子怀里搂着一个女人,原家背义,也别怪我沈家当年说了。”
“第二件事情,刚才很多的朋友已经看见了,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本不想家丑外扬,但有些事情总归要说清楚。”
他气沉丹田,面对众人的投过来的阳光,一字一句道,
“沈鹿……是我们沈家领养的女儿。”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叽叽喳喳像是炸开了锅一样。
“我的妻子是个善良的女人,她本想留下最后一丝的体面给那个孩子。但她显然并不领情,那我们就没有留情的必要了。”
“从即日起,我们沈家不再有沈鹿这个人物,往后倘若她要是借沈家的名头行不轨之事,也望大家心里明白,不需要看在我沈家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此外……最重要的一件事…”
沈齐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了沈溪,不过他很快的移开了视线,所有人包括沈溪都以为他只是在随意看着人。
只有江辞搂着沈溪柔软的腰,他一眼神看过去,明白了沈齐接下来要说的话。
沈溪沉默的站在旁边,她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她也不再抬头看向前面的那对夫妇。
沈溪的握拳紧攥,冰冷的戒指搁着她的手掌。她有一瞬的茫然。
宽大的草坪上
沈齐感到手掌一阵濡湿,那是妻子掌心的冷汗,他紧紧的回握着,示意她放轻松,
“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我沈家近些年来最大的一件喜事,是我沈齐的亲生女儿已经找到了,但具体她认不认,就得再看我们合不合格了。”
“所以,今天大家到场,也算是为我们最近的大喜事庆贺,大家吃好喝好玩好,不要拘束。”
所有的宾客都像刚坐完过山车一样,一轮接着一轮震惊。
什么?!
原家这么大胆,偷腥偷到沈家面前了?
什么?!
沈鹿居然不是沈家的大小姐??
真假千金的戏份竟然上演在了我们的面前! !
还有,还有! !
沈家这么快找回了自己的女儿,前脚养女刚走,后脚就迎着亲生女儿回来。
大家互相换了一个眼神,这其中要是没什么猫腻,说出去恐怕都没人敢相信。
这沈家也真的无情,前脚把养女赶了出去,后脚就带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回家了。
你要说他错吧,好像确实没做错什么。
但就是太无情了些,到底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甚至很多贵妇们心里都在想,这养了这么多年,到底是没有抵得过血缘。
在场很多人甚至背后诋毁拉踩沈家,不过他们不敢当面说,只敢在背后蛐蛐。
因为在场的家里,有多少人家的男人养在外面的小三,又有多少人真的为了假的千金而不认自己的亲生女儿。
在场诸位,比比皆是。
只不过是沈家做事的坦荡,把他们衬托的太不堪了,让他们的行为看上去更加的丑陋。
让他们的自尊也受到了挑战。
……
沈溪沉默不语的站在那,她明白了什么,就那样清泠泠的看了一眼沈齐和初礼,很快又垂眸,她黑鸦鸦的眼睫轻轻一眨,复又看着自己的脚尖。
“溪溪。”
“嗯?”
沈溪下意识歪着脑袋看着江辞。
“你猜到了是吗?”
江辞上前一步,跟她并肩站着,他能看出来,沈叔站在台上说话时候,沈溪的眼神开始渐渐变的清冷起来。
江辞一直都知道,她很聪明。
沈溪面无表情的反问,
“我该知道什么?”
沈溪知道她有些迁怒江辞了,但她依然精准的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江辞,你知道他们是我的父母是吗?”
江辞抿唇,他听出来沈溪的不高兴了,他的嗓音低低的,几乎是哄着开口,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没想到你知道的这么快,我们溪溪真聪明。”
江辞眼中小心翼翼的情绪都快溢出来了,他的小拇指先是蹭了蹭沈溪的手背,见她表情淡淡的,于是又进一步勾起她的小拇指,轻轻的晃了晃。
“我以后都不会了,别生气啦,生气会不好看的。不好看的话,以后天天走在马路上看帅哥,人家都躲着你走。”
谁也不知道,江辞说这话的时候有多纠结,他心梗到差点跟自己过不去! !
“呵。”
谁家好人劝人用路边的野生帅哥做借口!
沈溪冷呵了一声绷着脸,差点就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她感觉为了维持住住冷冷的冰块脸,她的鼻孔都在放大! !
江辞可是沈溪专属的微表情达人,他低眉看了倔强的女人一眼,压了压微微上扬的嘴角,
还成,没真的把自己给气到。
“真的不打算原谅我了嘛?也没关系,无非是今天老婆生气,不理我。无所谓,我会偷偷躲起来哭。嗯,要是被江渡那小子给发现了,我就哭的大声点。”
江辞几乎是贴在沈溪的耳边说话,缓慢的吐字,面上一本正经,声音吊儿郎当的卖惨。
“停! 卖惨没有用,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溪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掌,一抬手,往后轻轻一推,无情的挡住了江辞想要以色诱人的脸。
“愿意听就好,今天早上……”
……
远处的一对夫妻都略微有些紧张的看着那对年轻人,只是高大的男人面色不显,温婉的女人眼神担忧。
周遭的来宾也都悄摸的往那边看。
任谁也不会想到,
宽肩窄腰的男人卓然而立的站在那里,眉眼温和低着头在和他面前的女人道歉。
沈溪好以整暇的抱臂睨着他,
“所以早上江破就跟你汇报过了我遇到了什么人。”
江辞不明所以,乖乖的嗯了一声。
沈溪眼神淡下去几分,继续说,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我可能是沈家的孩子?”
江辞立马谨慎起来,表情的都严肃了,他说话声音慢慢的,似乎在斟酌着什么“是的……大概,没错?”
沈溪这回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也没看他一眼,干脆麻利的转身就走。
嗯? !
江辞阔步向前,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
“不许跟着! !”
沈溪头也没回的呵斥他,脚步变快,很快消失在了拐角处。
江辞停步顿住,沉寂的眼神静静的看着沈溪消失处,那里还有一堆异色的琉璃水晶球高高的堆在那里,白色的灯光从那里反射出来,照进了男人锋利狭长的眼睛里。
……
江破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他恭敬的开口,“先生,需要把沈鹿带回去吗?”
江辞眼神黝黑渗人,他一双眼睛像是带着漆黑的魅影让江破不敢直视。
“带回去做什么?先交给沈家处理。”
江辞面色竟然渗出一丝笑意,看的江破脊背发凉,他跟在江辞身边很久了,立马明白了江辞的意思。
先生的意思是,等沈家处理完后,带回去。
主家在前。
江破走之后,江辞垂头,脸色绷的很紧,一时间根本没人敢靠近。
今天在场的大佬们各有各的笑话。
寂静的夜晚,
江渡打了视频电话进来,
江辞走到一旁接起,
小家伙眼睛红红的,眼角还带着泪花,他坐在沙发上十分乖巧的看着镜头,
“爸爸,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带妈妈一起回来呀?”
小江渡等在客厅等了很久了。
江辞的脸色缓了缓,脸庞冷硬的线条都变得温和起来,“宴会还在继续呢,现在走了有些不太礼貌。”
小江渡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他也懂得一些这方面的礼仪,小家伙非常善解人意,他点点头,眼珠子看着镜头四处乱飘,“好吧。”
半晌,咱看见爸爸一张脸一直对着镜头,再也没有旁人的时候,他支支吾吾的小声开口问,“爸爸,妈妈呢?”
江辞眼神一暗,“妈妈在里面呢,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明天还有课要上。”
小江渡没见着妈妈有些怏怏不乐,他蔫头蔫脑的挂断了电话,就连再见都忘了和爸爸说。
……
这边,初礼见到沈溪转头就走,连忙下意识的跟着去找。
就在这时,江破拦住了初礼,他拎着一个穿着脏兮兮病服的女人走了进来。
“沈先生,沈太太。这是我家先生吩咐,你们的家事先自己处理干净,等一清二白后,我再来带走她,算我们自己的账。”
他说完放下张招娣就走了。
初礼面容清冷,她想,确实该彻底解决好了再说。
这是沈家的另一个大厅,这里不做招待客人用。
冷清清的大厅里。
瓷白的花瓶旁,沈齐冷厉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地上的沈鹿,他撩起眼皮,神色淡淡开口,“沈鹿,还记得你的姓是谁给的吗?”
张招娣第一反应是想笑,我姓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然而,在沈齐冰冷失望的目光下,张招娣像是瞬间被打回了原型,记忆在慢慢的回笼,她好像叫……沈鹿。
但那一刻,她依旧不知悔改。
本就疼痛难忍的双腿,但现在被江破扔在地上,现在更是血流不止。
她看着沈齐无动于衷的样子,心底愤恨,张招娣嘶吼,“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本来就是你们沈家看不上我,现在无非就是觉得我精神不好,更是要为了名声把我驱逐出去了呗。”
她眼神嘲讽,“你以为你把我驱逐出了沈家,你们就能找回自己的孩子了吗?”
张招娣声音骤然拔高,“我告诉你们,你们想的美,沈溪不可能回来的。”
她神经兮兮的开口道,“她会死的,她什么都得不到,她会比我过的更惨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荡荡的大厅里传着张招娣阴沉沉的笑声,
初礼捂着自己的胸口,甩开了沈齐的手,走到张招娣的面前毫不留情的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
这一声给张招娣打醒了,脸上还有清晰的五根手指印。
她愤怒的直起身,眼神怨毒的看着初礼,“你一个病的要死的女人居然这么对我,原来你一直看不上我,就因为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啪”,
初礼又是一个巴掌重重的扇过去。
她非常失望,“沈鹿,我初礼哪里有对不起你,要你这样的恨我,我一开始没有想过要把你驱逐出家门,但是你呢,你狼心狗肺,觉得我苛责你,我去医院看你的时候,你还记得你说的什么话吗?嗯?”
“你说,我在装什么?沈鹿,我真的在装吗?”
“我也自认为我对你不薄,从捡到你开始,我对你和对亲生女儿没有两样,但你! 却从未把我当过你的母亲吧?”
“我初礼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瞧不起你,要是我真的有那样的想法,天打雷劈。甚至我在医院更和沈齐为你规划好了以后的路,这个社会的路向来难走,我给你的身份地位和金钱和原来你应该一辈子得不到的,可是,哪怕是这样你还不知足吗?”
接下来,初礼问出了最致命的一句话,
她问,
“沈鹿,你到底在怨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