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年大学毕业,舍友们纷纷整理行囊,踏上归程。当最后一个舍友拖着行李箱,在门口与我道别,宿舍瞬间陷入死寂,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形单影只的我。
因个人缘由,我特意将车票买晚了几日,想在这熟悉的校园里多留些时光。这是我头一回独自留宿宿舍,夜晚的静谧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悄然包裹。宿舍413,位于四楼走廊尽头,仿若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舍友离开后的次日深夜,时针悄然指向凌晨1点。我如往常般熄了灯,顺着床边的梯子爬上二层床铺。躺下不久,一切尚算安宁,我在寂静中逐渐放松,意识也缓缓飘远。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微的声响,如丝线般悄然钻进我的耳中——哒哒哒,像是有人在走廊踱步。起初,我并未太过在意,心想或许是同层宿舍的同学晚归。毕竟这个时间,保安并不会阻拦学生进入。然而,那脚步声愈发清晰,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每一步都沉重而僵硬,仿佛行走之人的关节生了锈,每迈出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而且,那声音单调而孤立,显然只有一人,可每步之间的间隔却大得离谱。
我的床位紧邻门口,那诡异的脚步声仿佛是径直朝我而来。随着声音逐渐逼近,我的心陡然一紧,全身肌肉瞬间紧绷,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直挺挺地僵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出,目光死死地盯着黑暗中的某一处,却又不敢看向门的方向。
声音越来越近,近到我甚至能想象出,那双脚正缓缓跨过走廊的地砖。可就在即将抵达门口的瞬间,那脚步声却如风中残烛,渐渐消隐,好似有人在缓缓调低音量,直至彻底消失。
此时的我,紧张到了极点,全身如被烈火炙烤,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冒出,浸湿了枕巾。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眼睛紧闭,仿佛只要一睁开,就会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十几分钟过去了,四周再度恢复平静。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正想动一动麻木的身体,踢开闷热的被子。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刺骨的凉气,如冰刃般贴着我的耳畔滑过,一个冷漠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哥哥……你睡了吗?”
这声音,犹如一把重锤,瞬间将我的理智击得粉碎。那声音毫无感情,机械而冰冷,分明是个小女孩的嗓音,却透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寒意。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右手抖得尤其厉害,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它。但我清楚地知道,此刻绝不能有任何动作,我强忍着恐惧,将身体死死地压在床上,汗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浸湿了睡衣。
我能感觉到,那东西似乎就在我头旁,它的嘴巴紧贴着我的耳朵,不断呼出冰冷的气息。每一次呼气,都像一把冰刀,割着我的神经。在这极度的恐惧中,时间仿佛凝固,我忘记了一切,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动,绝对不能动!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体开始变得麻痹,着力点几乎失去知觉。但我依然强忍着,偶尔微微挪动着力点,试图适应这种可怕的状态。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我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战鼓般轰鸣。
终于,当我紧闭的双眼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光亮时,我仍不敢轻易睁开。又等了至少一个小时,我才战战兢兢地眯起眼睛,露出一条细缝。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原来是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宿舍里。我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确认周围并无异样后,才敢慢慢舒展身体。可身体早已僵硬得如同被石膏定型,每动一下,都伴随着钻心的酸痛。
好不容易能爬起身来,我第一眼便看向宿舍门,门依旧紧紧关闭着,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然而,我身上湿透的睡衣,散发着浓重的汗臭味,提醒着我那绝非梦境。
我缓缓从床铺梯子爬下,双腿发软,险些摔倒。当我终于站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床铺,一股新的恐惧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的床铺离地至少有两米,而昨晚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却清晰地在我耳边响起,她的气息甚至还残留在我的耳畔。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许久才缓过神来。慌乱中,我急忙掏出手机,定了校外的酒店,随后又赶忙联系老师、家长和舍友,将昨晚的恐怖经历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然而,他们的回应却如同一盆冷水,纷纷认为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我将事情发到宿舍群里,舍友们不仅不信,还在调侃我,说我肯定是一个人害怕,才产生了幻觉。
我何尝不想相信这只是一场噩梦,可那真实到令人心悸的声音,以及身体所承受的恐惧与煎熬,又该如何解释?直至今日,每当回忆起那个恐怖的夜晚,我仍能清晰地感受到,在床上强压身体时那痛苦而绝望的滋味。如今,我已上班,与朋友在外地合租,再也不敢独自居住。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想起那位于县城边缘、仿若被世界遗忘的校园宿舍,想起那个充满恐惧的夜晚,想起那来自未知的冰冷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