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四水正拿着四五块帕子帮他搅干头发，看到他手中的药，讨好的笑道：“主子，林大小姐如此有心，您是不是也该回赠点什么？”
萧成渊觉得有道理，拧眉琢磨，回赠点什么好呢？
他母亲的嫁妆当年在他出宫建府时，承德帝便让人送了过来，这么多年，都是锁于王府密室当中，他看都没有去看过。
那里面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吧？
可那些...太俗。
似想起什么，还没等头发搅干，便径直往寝殿走去，在他床榻的枕头旁拾起一块雕刻着条巨蟒的蓝田玉佩，问于四水，“我记得当年出宫时，老头子送了一块和田?玉给我，你记得放哪了吗？”
随后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她身子弱，暖玉更适合她。”
于四水面上带着慈母般的笑意，声线柔软，“诶诶，奴婢记得，这就去拿来。”
没过多久，于四水寻得一块水头极佳的和田玉交到萧成渊的手上。
甫一入手，玉色温润，恰似暖玉生烟般，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如烟似雾的光晕。
上面拢起的部分，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凤，它双眸炯炯有神，仿若燃烧的金色火焰，凝视着远方的天际，恰似在俯瞰着广袤大地的山川河流、芸芸众生。
“就它了。”
于四水笑道：“爷，这块暖玉可是当年万岁爷在新婚之夜送给娘娘的定情信物。”
萧成渊的脸色暗了暗，于四水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往回找补，“林大小姐肯定喜欢，这个金凤的中央还刻着一个靖字，意义非凡。”
还有句话，于四水没敢说，承德帝在萧成渊还没出生时，就想好了他的封号，足以见得承德帝当时是多么的欢喜。
而且这个“靖”字还有平定，安定，治理的意思。
*
林家人在出了两败家子那件大事后，家中一直沉浸在一片阴霾之中。
下人们走路都不敢太快，怕自己的声响惹怒了哪位主子，再倒了大霉。
今夜，林老夫人又将家里众人召集到了一块，因为明日是林江雪出门子的日子，说是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顿饭。
林婉言去金玉堂时，林永川和林永信都在，李氏章氏一众女眷也在。
唯独不见那两儿子，听说是被林永川丢去了离京都十余里的一家学院，那学院在山里，没马车根本回不来。
正好呆在那儿，好好读书。
林老夫人因这段时间失了一笔巨额钱财，憔悴了不少，瘦削的脸上颧骨突出，看上去有些刻薄，还有些渗人。
李氏则眼神冰冷的望着她，恨不能将她剥皮拆骨入腹。
她们家原来虽是六品小官可也是官，而如今，父母离散，家不成家。
林婉言装作没看见，一般她们不来惹她，她也没想去多此一举，花心思来对付一群女人。
只是想起那夜高姨娘所说的话，不经意间挑眸看向那三十多岁，宛如少女般天真无瑕的脸庞，她的眼眸看上去没有目标的乱转，实则，总会有意无意的瞄上一眼林永川。
林婉言才发现，她回来这么长时间，好像没看到林永信与她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与她们这些侄女说过一句话。
那他知道林永川的这畜生行径吗？
她让修云查这事，修云说这几日没见着林永川出入静晓苑，也只能再等等了。
用过饭后，没坐多久，林婉言便送了林江雪一支金钗，说是给林江雪添妆。
只是没听说过贵妾也添妆的，多少有些嘲讽之意。
送完礼她也不管众人什么脸色，就准备回绿香阁。
还没走出多远，便见李氏和林江雪母女跟在她身后也出了金玉堂。
“林婉言。”李氏语气冷冰冰的叫住她。
夜幕如墨，昏黄的月光倾洒，地上的树影婆娑，看上去有几分恐布，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
“母亲有事？”林婉言淡淡问道。
“别叫我母亲。”李氏的脸上再没了往日装出来的强颜欢笑，铁青着一张脸，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此时林婉言已死了千百遍。
“你的手段可真了得，庄子里的事是你干的吧？还害你妹妹......”李氏说得咬牙切齿，“那个男人是谁？我才不会信什么邢部抓山匪的鬼话，我李家的庄子里也没什么山匪。”
林婉言眉头上扬，轻笑了一声，“母亲也真有意思，没有吗？那女儿怎么就碰上了？还那么巧，二妹妹也在？”
“您说，那是李家的庄子，那...那些淫邪之人打哪来的？难道是林江雪养起来自己享用的？”
林婉言语速极慢，说得漫不经心，又将整个事件再次呈现在母女俩眼前。
林江雪忍不住吼道：“林婉言，你少血口喷人，明明那些男人是你引过来的，还杀了庄子里那么多人。”
“还有个男人，那个男人......呜呜呜，母亲，林婉言这是想毁了我啊。”
林婉言脸上的笑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邪魅如妖，刹时那笑便变得清冷如霜，“我毁了你？那是你们李家的庄子，我要如何毁你？如果不是我运气好，碰上抓匪患的官兵，那那晚受辱者便是我。”
林婉言的语调转而平静下来，“一切不过是林江雪自作自受，怪得了别人？还是你质疑官府办案的能力？”
“你......”李氏气得满脸涨红，高高举起手掌一巴掌拍了过来，林婉言随意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眼神如黑夜中的幽灵，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李氏，我林婉言从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不信你试试，今儿个是你的儿子和女儿，下一个兴许就是你。”
说着将李氏的手腕狠狠的往一旁甩去，李氏的身形不稳，差点摔倒，还是林江雪一把扶住了她。
李氏心中惊起惊涛骇浪，脸上惊恐万状，“你说什么，泽儿也是你......”
“是我什么？”林婉言嘴角扯起一丝冷笑，打断她的话，“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不清楚吗？”
“那林飞义也是你设计陷害于他？”李氏看着林婉言的身后有人影闪动，故意问道：“林飞义也是你设计害的，对吗？就因为林家想要你母亲的嫁妆？”
“呵，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像你们这一心只知道钻营算计别人的人，还以为自己的儿子将来会是国之栋梁？做什么白日梦？”
林婉言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讽刺他们林家，自己就这么个德行，还指望着儿子能有什么好的品行，不过是他们自己不争气罢了。
说完，林婉言也不再看她，转身往绿香阁而去。
冷眼瞟见花丛中那抹妖娆的身姿时，唇角不禁扯出一抹讽笑。
只是让林婉言始料未及的是，李氏拿她没什么办法，便将毒手伸向了她身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