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晚宴过后的第二天,我就带着大半积蓄前往西北城区的地下赌坊……”
说着,燕尾服男人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不甘。
“一开始我依靠带来的筹码赢了不少,甚至让筹码翻了倍,足以将转让出去的铺子赎回……如果再赢一些,我就可以把抵押的戒指赎回……”
“接下来赢了两把后,幸运女神似乎已经抛弃了我,我开始输钱……可偏偏并非一直在输,偶尔能够扳回一局……我想着将原本赢到的筹码赢回来便抽身而退。
没想到越是输越是不甘心,最后不仅将所有本金赔进去,甚至还欠了赌馆一大笔钱……当时我想要逃跑,毕竟有弗洛市的法规在,应该没人敢把我怎么样……”
说到这,燕尾服男人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可守在门口的几个男人直接给了我鼻子一拳,差点把我鼻梁打碎!”
借着灵法阵闪烁的光辉,莱尔斯仔细观察了下对方的鼻子,确实有些歪。
“……之后这些人将我带我赌馆里的地下室,拿出各种刑具开始折磨我……我实在经不住那些惨无人道的折磨,最后还是在某个合同签了字。
但签完字我才意识到,合同上居然是将我的妻子和儿子抵押了出去。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她们都不见了……”
“我只能按照那个家伙的指示,替他做事,才能换回我的妻儿。”
燕尾服男人神色悲切地诉说着。
莱尔斯淡漠地看着对方将自己的罪责指摘得一干二净,脸上没太多表情。
说到底还是这人内心的贪婪作祟,而且对方既然能帮那位「贪婪」做事,说明压根没受什么折磨,甚至在看到刑具的那一刻就屈服了。
不过这些不是他该关心的。
莱尔斯敲了敲桌面,打断了燕尾服男人的自我感动。
“你的名字。”
“罗伯特·莱德。”燕尾服男人罗伯特没想到对面的人如此不近人情。
“那么罗伯特,还记得赌馆在哪吗?”
“「棕熊街」有一家名为‘金鸢尾咖啡’的咖啡馆,内部其实是一家小赌坊。
当然,这家小赌坊也只是表象。
向那里的老板提供暗号后,会有人蒙住你的眼睛将你带去真正的高级赌坊。
不过高级赌坊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只有确认你带够了足够的筹码,他们才会将你带去那里。”
一环套一环,那位「贪婪」确实很谨慎。
只要切割掉表面的小赌坊,那么背后那家高级赌坊依旧能够完美隐藏,后续只要将小赌坊安排在其他地方,高级赌坊依旧能正常运作。
包括先前给茱莉娅送金币的那家伙,他也不知道自己工作的地方在哪,每次出来都有人遮住他们的感知,然后再将他们送出来。
莱尔斯摸了摸下巴上的假胡子,猜测带人进入赌坊的就是给他们分发任务的信使。
在弗洛市这个大多数超凡者避之不及的地方,那位「贪婪」却在这里如鱼得水。
“该说的我都说了,请你们尽快将我的妻子和儿子救出来!”
罗伯特焦急的话语打断了莱尔斯的思索,同时霍尔的目光也朝他看了过来。
莱尔斯知道,霍尔的优先级肯定是先想办法救人,而只有自己有精准占卜的能力。
“罗伯特,我能保证你的妻子和儿子肯定还活着……”
莱尔斯安抚了下罗伯特的情绪。
他很清楚,已经过去好几天,罗伯特的妻儿大概率已经不在弗洛市。
而莱尔斯目前并没有能力瞒过真红老登,离开弗洛市外出寻人……这种事显然不能告诉罗伯特。
如果有外挂能遮掩气息就好了……莱尔斯心底叹息了句。
“先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需要去取点你妻子和儿子的东西,这样才能尽快找到他们。”
说着,莱尔斯取出一卷弗洛市的地图,展示给罗伯特看。
“……靠正南方的莱德庄园。”
罗伯特迟疑片刻后说道,旋即眼睛缓缓瞪大。
随着罗伯特的意念,莱尔斯手中的地图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缘,似乎有支无形的笔在地图上圈出了一块地方。
这块地方正是莱德庄园所在的位置。
莱尔斯收回地图,看了眼后便将其重新卷好。
“我还需要你的信物,毕竟强闯民宅是不对的。”
打晕别人后绑架也是不对的……看着莱尔斯一本正经的样子,罗伯特眼神幽怨。
“取下我的一枚戒指向管家展示……”罗伯特的语气有些复杂。
莱尔斯不客气地取下罗伯特拇指上的扳指,放在手上掂了掂。
重量不对,确实是假货。
“那么你就在这等消息吧,会有人为你送来餐食。”
莱尔斯说了句便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出去。
“放心吧,罗伯特,我们会抓住那个欺骗你的混蛋,将你的妻子和儿子找回来。”
路过罗伯特身边的时候,霍尔郑重地承诺道。
这使得罗伯特的神色变得更为复杂,等到审讯室的门关上,他的脸上满是痛苦和羞愧。
正如莱尔斯所猜测的那样,他看到那些染着血的刑具时就屈服了,他也知道合同上的内容是什么。
可他还是签了。
……
一个小时后。
有了罗伯特提供的信物,莱尔斯和霍尔成功进入莱德庄园,获取到这里的女主人和小公子的衣物。
莱尔斯当即进行了一次占卜。
而占卜结果正如他所预料的,罗伯特的妻儿已经不在弗洛市。
霍尔看着银币的占卜结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莱尔斯平静地将“不倒翁”包好,收回黑色礼服内侧……出门前他重新做了伪装,样貌已经和昨天不同,甚至连瞳孔颜色都变成墨绿色。
察觉到霍尔的神情,莱尔斯将管家打发出去,拍了拍霍尔的肩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霍尔,但弗洛市外不是「隐者」的辖区,出去后那些官方势力甚至不一定认可我们,甚至会觉得我们是危险分子。”
“何况外界有「日冕教团」负责,让会长将找人的信息传递出去,我们便已经尽力了。”
莱尔斯何尝不想将这对无辜的母子找回来,可他终究力有不逮,借助官方势力显然才是更好的选择。
霍尔抿了下嘴,最终语气嘲讽地说道:
“日冕教团?”
“他们根本不会关心的。”
“莱尔斯你可能不清楚,我曾经是「日冕教团」的黑衣使,所以我知道,找人这种事……尤其不是自己辖区的人,他们不会管。”
莱尔斯愣了下,没想到霍尔会提起自己的往事……尽管他之前有所猜测,但听到霍尔亲口说出来,他还是有些意外。
在莱尔斯的预想中,霍尔之所以离开「日冕教团」,必然经历过非常痛苦的事情。
“那些白衣使呢?”莱尔斯反问道。
他猜测「日冕教团」的黑衣使应该类似锦衣卫这种,专门处理超凡事件和见不得人的事,而白衣使则像明面上的捕快。
“白衣使?”霍尔嘴角的讽刺愈发浓郁,“那群只会赞美秩序却不干事实,利用报纸吹嘘出来的沽名钓誉之辈?”
“有好处的事蜂拥而至,没好处的事避之不及……他们不过是群苍蝇!”
莱尔斯嘴唇张了张,他相信霍尔没必要骗人,也不会扭曲事实。
没想到被许多人赞美的「日冕教团」,真实面目竟然是这副模样……
若是守护秩序的人本身成为了某种黑暗,该多么令人绝望?
这就是霍尔每晚必须借助药物才能入眠的原因吗?
莱尔斯一时失语。
提到「日冕教团」,霍尔内心最痛苦的回忆被勾起。
“他们,他们甚至……”
说着,霍尔双拳狠狠攥紧,脸上有悲伤,有绝望,但更多的是愤怒。
……无能为力的愤怒,以及对操蛋的世道的愤怒。
注视着霍尔复杂的表情和将要失控的情绪,莱尔斯的心底落下了某种决心。
他抬起手轻轻搭在霍尔肩膀,语气温和而坚定。
“霍尔,过去的事已经发生,那些黑暗的、绝望的已经无可更改,……重要的是,你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既然承诺了要找回罗伯特的妻儿,那么无论多危险,我们放手去做便是。”
“黑衣使也好,白衣使也罢……
日冕做不到的事我们来做,日冕不愿管的事我们来管!”
“如果此后没有炬火,我们便是唯一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