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惊醒梦中人。
“嗯。”江璟灏闷闷地评价。
“那回去吧。”
下班时间,回程没有来时顺畅,等红灯时,有不少骑着电动车的中学生匆匆从他们眼前掠过。
凌桑没来由一阵伤感涌上心头,她马上就没有机会见证儿子穿上中学校服,长到比自己还高的过程了吧?
一年见几次面呢?寒暑假全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个月而已。
“以后咱们江阅川小朋友敢自己骑车上学吗?”江璟灏似乎也想到了未来,调侃道。
“他不是胆子小,只是运动细胞不发达。能不能骑车,看你教不教咯?”凌桑藏起难过,装作无事人似的回应,“别是你太溺爱,摔两跤就不舍得教。”
“我教不好,你可以教的嘛。我记得你电动车骑得很溜啊,大半夜的,都不看路也能骑……”
“我没什么机会了江璟灏!”凌桑及时打断江璟灏的忘乎所以。
他们之间,不能把这么一小段和睦的路程误判成恒久的温馨。
一个人混乱糊涂尚可有余地,若两个人一起装傻那就是真傻,结局只会比现在更惨。
谁跟你是“咱们”?
还好及时打断了那段回忆,如果任由江璟灏说下去,凌桑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定力把自己拉回现实。
她清楚地知道她和江璟灏之间不可能有结果,哪怕两人都你未婚我未嫁。
江璟鸿当年跟凌梓没死,哪怕分手了,也许都可以;可偏偏死了,那就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那么坚定地认为,峻澜掌门人的太太,要门当户对,配得上江家。江璟鸿一死,只会更坚定这么认为,他没有其他参考值了,唯一的参考,坍塌得惨烈狼藉。
凌桑无可救药地爱着江璟灏,怎么能面对越来越和谐的家庭氛围却不动心思?她没有能力不动声色处理这个男人不赋予任何含义的友善。从前有恨,有愧,还算勉强,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微乎其微。
她就是会爱上江璟灏,从前会、分开会,现在或将来依然会。
喜欢一个人不丢脸,但她不想把问题复杂化,江璟灏没做错什么,他只是不爱自己了。
倘若关系渐渐明朗,再藏不住,兑三会逼着他“爱”她吧?毕竟哪个小孩子不想爸爸妈妈在一起呢?他会就范吗?
无论会不会,都很丢脸;逃走,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一来,江璟灏会带着歉意在自己提出任何要求的时候毫不犹豫满足;她还是可以常常见到儿子,虽然不再日常生活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她再也不需要在江璟灏带任何女人回家的时候,自己那匪夷所思的“女主人”心态作祟,搞得嫉妒心爆棚,丑陋不堪。
再也不会有这样场景粉饰下的错觉,很好。
凌桑的话成功把江璟灏拽回现实,他削微慌了一下神,竟然在这一瞬间忘记了凌桑会走这件事吗?
不是搁置争议的那种暂缓态度,而是思想里、概念里统统没有这个认知。
眼前的红灯变得无比刺眼,刺得眼球有点疼,视物好像也有点重影,他忙伸手打开右侧手套箱翻找,顾不上动作是否对凌桑有些冒犯。
路灯跳转绿色,他还在摸索,后面的车辆按捺不得催促地鸣笛。
“找什么?我帮你。”
“眼镜,我明明放在这里了……”
“绿灯了,你先开吧,我帮你找,是昨天戴那副么?”
“嗯。”
凌桑以为他是听取自己的建议要收手开车,才“嗯”了那一声,再加上后面别的车辆催得紧,自己说完话就下意识把双手都伸进手套箱中准备找眼镜。
动作太快,快过眼睛和大脑,不成想这一探入,精准摸到了江璟灏的手,抓了个结结实实。还好她反应快,触电似的立刻缩了回去。
“滴——”“滴滴——”
排在后面的车辆越来越不耐烦,江璟灏来不及消化处理这个不经意的触碰,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凌桑尴尬地再次把手伸进手套箱中,这次动作慢了8倍,小心翼翼,跟在别人眼皮底下偷东西似的,“里面没有眼镜。”
“那可能昨天摘在家里了。”
“你眼睛……”
“不要紧,快到家了。”
之后,两人没再说过一句话。
有些事情的发生和发展,当气氛渲染到一定浓度的时候,却没能出现在对的时机,那错过就永远错过了,稍纵即逝。
“嘭!”江璟灏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气,车门关得震天响,真怕掉下来。
“眼睛很痛吗?”凌桑以为他是因为不舒服而升腾起的暴躁,追上去查看,关切道,“不然去医院吧,眼睛不是小事。”
“没事,现在不疼了……”江璟灏加快速度想与凌桑拉开距离,可凌桑紧追不舍。
突然,他猛地停下,以致凌桑差点撞到他的后背,急刹车后吓得连连后退两步。
“你这么紧张我?”江璟灏转头看向凌桑,气势颇有压迫感,说着举起右手,放在眼前来回端详。
气氛没了,那不妨再重新制造。这空旷昏暗的停车场,也很合适。
“就是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别搞玩世不恭这一套,我对你真没兴趣!”
“那昨天我让你上楼你怎么没动?”
“电梯门关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
“真的?”
“不然呢?”
对啊,不然呢?不然她真的有什么小心思不成?
江璟灏苦笑着别过头去,刚刚回来时满腔躁怒瞬间泄气,他无奈地按亮了电梯。
凌桑不依不饶,“碰你一下而已,气成这样?你不会这么多年都没一个两个女人摸过手吧?有精神洁癖?”
“谁说没摸过?”江璟灏突然一改画风,“睡都睡过何止一个两个~”
凌桑鄙夷地向狭小空间角落站了站,不再与之搭话。
凌桑回家直奔洗手间疯狂洗手,她觉得自己刚刚摸的不是骨节分明、青筋凸起的厚实手背,而是什么脏东西。
“你搞错了吧?应该我洗。”江璟灏困惑地靠在洗手间门框上向内看去。
“你是该好好洗洗!”
“你……”
“不是说好不吵架吗?”兑三无语地用筷子敲了敲碗,警告道。
“不准敲碗!”
“不准敲碗!”
因两人都吃了枪药,无辜的兑三不幸中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