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言一行人声势浩大,即便有着琴儿指引依旧引起楼内其他观客的注意。
“这人是谁啊?”
“不知道啊!”
“如此声势,定是某个大家族中的公子!”
“哎,要不说我等穷人永无出头之日呢!”
“此人在下倒是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便算了,来来来,继续吃酒,吃酒!”
“咦?那公子旁边之人好像是池尚书家的小公子!”
“如此说来,这人的身份也必定不凡,估摸着是哪位养在深阁内院的小公子央求着池元平带他出来见见世面的吧!”
“哈哈哈!”
听到这些俗人的流言蜚语,莫昶业几人顿时脸色阴沉,当即怒不可遏,就要上前“理论”。
不曾想,一只白皙干净的手掌却是拦在几人身前。
“和他们计较什么,人可不就指望着自己那点幻想活着嘛!何必同他们置气!”
莫昶业愤愤不平:“他们哪里知道侯爷可是从三州之乱回来的,末将就是看不惯他们这……”
“唉!”
宁修言一摆手,笑着宽慰道:“好啦,莫要同一群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辩解,平白失了身份,今日本侯是来犒劳你们的,不是让你们来打架的!行了,都坐下吧!”
而当宁修言等人落座之际,隔壁桌上一位的俊俏少年却是眉头一扬,似乎对宁修言来这等地方诧异不已!
“安兄这是何故?莫非与那等浮夸之人相熟?”一名面容刚毅的少年好奇道。
在他看来,来个青楼都如此声势,想来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第一次到云雨楼显摆来了。
“呵呵,裴兄可莫要小看了隔壁那人,那位可不是一般人啊!而且……你也是认识的?”
安泽信故意拉长尾音,卖了个关子!
听到安泽信的话,裴兴一脸不解,仔细端详宁修言一番后,笃定道:“不可能,若是与在下有旧,我怎会毫无印象?”
“唐兄你可认得?”
安泽信并未解释,反而笑眯眯地看向一旁的唐瑛。
唐瑛眼睑低垂,似是在深思,片刻后方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镇远侯府的那个傻子!”
他的嗓音虽未曾故意高呼,但也没有收敛。
在这人声嘈杂之地,其他宾客或许难以捕捉其言,但紧邻其侧的宁修言一行人,却是字字入耳,清晰可辨!
刹那间,莫昶业与陆景云等人猛地一拍桌面,赫然起身,怒目而视。
“你说什么?”
唐瑛心中自知理亏,但一想到自己身为鄂国公府的嫡亲子嗣,倘若此刻退缩,失了颜面不说,只怕还会被身旁这群好友暗自嘲笑。
再者,国公府的名头何等显赫,岂会忌惮区区一个侯府?
况且自家是国公府,又岂会畏惧一个小小的侯府!
一念至此,他强压下心头不安,硬着头皮,故作跋扈道:“怎么?唐某哪句话说错了?他宁修言不是痴傻了五年?”
安泽信心中暗自一喜,但却故作惶恐不安地起身按住唐瑛,又向着宁修言躬身作揖。
“实在对不住了宁侯爷,这位鄂国公府的小公子吃酒吃醉了,口无遮拦,还望宁侯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同一醉酒之人一般见识!”
安泽信的这一举动,却是让唐瑛觉着丢了面子,霎时间脸色涨红,怒意盎然地推开安泽信。
“安兄莫要打圆场,本公子没有吃醉酒,先前那番话就是本公子所说,他宁修言的事,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难不成说句实话,他还想以言定罪?”
闻听出言不逊之人乃是大夏朝鄂国公府的小公子,莫昶业等人心中顿时一沉,但未曾后退半分,只是怒目而视不再出声。
毕竟此刻的博弈已不是他们这等身份之人可以开口掺和进去的了!
宁修言把玩着手中的酒盏,面色如常道:“无妨,这位鄂国公的小公子所言乃是事实,本侯是痴傻了五年!他没说错!”
一见宁修言似是服软,唐瑛心中愈发傲慢起来。
想来对方也是畏惧自家国公府的势力,故而才想息事宁人,终究是侯不如公!
“听见没,你家主子都说在下没说错,你等还有何话可说?”
可安泽信却是眉头微微拧起,以他对宁修言的了解,换作以往或许会一笑而过,不与唐瑛争论,甚至会因此离开云雨楼化解这段矛盾。
可三州之事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宁修言。
若是以他如今孤军深入雍州的性子,怕是不会就这么算了!
但也仅限于和唐瑛吵上两句,最多不过是闹到京都府,再坏点无非是双方闹到殿前,让女帝出来评理。
最后也就是各打五十大板,可宁修言来青楼的事情却是遮不住了!
当然,若他真隐忍不发,自己也算是让唐瑛落了他的面子,往后在京都勋贵之间也无颜见人了!
无论是哪种结果,自己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果然,就在安泽信暗自揣度宁修言会选择哪个处理方式之时,只见后者缓缓起身,两步来到了唐瑛的面前。
见状,裴兴眯起双眼,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他们这群人中若是论打架,或许只有自己这位御林军副统领之子能够同宁修言掰掰手腕。
毕竟这等官家子弟打斗,死不了人,一旁的侍卫肯定是不敢动手的!
忽然,宁修言冲着唐瑛咧嘴一笑:“你说本侯痴傻五年确实没错,也挑不出毛病,但你是不是忘了一点?”
唐瑛神色淡然,端起酒杯轻蔑的看向他道:“本公子怎么不知道忘了什么?”
“忘了……本侯还是女帝的夫婿!”
突然,宁修言面容狰狞,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唐瑛的脸上,顷刻间,唐瑛如女子般娇嫩的脸颊处缓缓浮现出五根手指印。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而这一击响亮的耳光倒是让戏台上的众多乐伎与歌伎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眸光投向了这里。
等裴兴反应过来之时,却也没了为唐瑛报仇的心思!
诚然,如宁修言所说,他可不单单只有镇远侯一个身份,其还是先帝多年前为女帝定下的夫婿,算是半个皇家人!
即便痴傻五年,女帝也不曾下旨退婚,足以见得女帝对其用情之深!
如今既然宁修言恢复心智,想来二人很快便会完婚,若是如此,唐瑛先前之言可不单单是辱没了宁修言,而是将整个皇室的脸面都踩在脚下。
往小了说,这是尊卑不分,往大了说这便是有不臣之心啊!
这一巴掌让唐瑛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可宁修言却没打算放过他。
揪住唐瑛的衣领,将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本侯就纳了闷了,至少我已承袭了爵位,是正儿八经的镇远侯,你不过是鄂国公众多子嗣中的一人,还是说你家户口本上没人了是吗?就这般肯定鄂国公一定会将爵位传给你?”
唐瑛虽听不懂宁修言所谓的户口本是何意,但他明白宁修言所说都是实情。
自己虽贵为国公府的小公子,但他心知肚明,鄂国公府的爵位承袭是轮不到自己继承的!
安泽信没想到宁修言行事这般肆无忌惮,眼见失态要超出自己掌控,连忙柔声上去调解。
“宁侯爷见谅,唐公子也是酒后失言,还请侯爷看在鄂国公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
“呵呵,喝不了,就滚去和狗一桌去,本侯个人受些委屈算不得什么,可你先前之言便是在冒犯陛下,你且滚回去问问你爹鄂国公,敢不敢这般同本侯说话?”
“你……”
唐瑛还想说什么,却被裴兴沉眉制止。
随即,两步上前伸手搭在宁修言的手腕上,低沉着嗓音开口:“宁侯爷见谅,唐瑛却是酒后无状,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横竖这口恶气也算是出了,但这里毕竟是青楼,达官显贵子弟众多,若是将侯爷来此的事情传入陛下耳中,怕也会有着不小的麻烦,况且在这京都,你我等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日后少不得还要同朝为官,故而恳请宁侯爷留些颜面给唐兄,真要是闹起来几家怕是面上都不好看!”
“你是在威胁本侯?”
看着宁修言凌厉的眼神,裴兴心中顿时一颤,不知为何,他总觉着眼前的镇远侯和传闻之中的大相径庭。
心中虽惧,但为了唐瑛这位发小,裴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不敢,在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还请侯爷三思!”
如今宁修言都点出了女帝夫婿的这层身份,若是还与他起了冲突,那可不是无知者无罪了,而是有意为之。
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打狗也得看主人。
何况,此事还是因唐瑛失礼在先,便是闹到御前,也是自己这边没理。
故而裴兴只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