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雪一行人匆忙躲进镇子,寻了家“悦来客栈”落脚。踏入预订的客房,暖黄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内精致的檀木桌椅上,泛起一层柔和光晕。桌椅摆放规整,上头的茶具是细腻的青花瓷,壶身绘着淡雅的山水,泛着温润光泽。床榻宽大,锦被叠得方方正正,床帏用的是轻薄柔软的绸缎,风一吹,轻轻晃动,带出几分慵懒惬意。
刚歇下,赵磊便上前轻声对苏倾雪说:“小姐,这般下去,并非长久之策。”苏倾雪本就冷厉的眼神瞬间燃起熊熊怒火,她“嚯”地站起身来,一脚踢开面前的矮凳,伴随着凳子倒地的闷响,她咬牙切齿道:“凌云阁实在欺人太甚!屡次三番犯我,我与他们不共戴天!”苏倾雪的胸脯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好似一头被激怒的小兽,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恨意,“待我寻得时机,定要将那凌云阁连根拔起,烧得干干净净,让他们为所作所为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身旁的雅琴被这气势吓得脸色发白,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赵磊赶忙点头:“只能如此了,小姐,接下来往哪走?”苏倾雪深吸几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思索片刻后答:“朝南边走,咱们一步一步闯荡江湖。”
赵磊回应:“好,我带青松、青竹去筹备马匹、马车,还有干粮和水。”苏倾雪轻拍额头:“多亏你细心,我都差点忘了。”说完递过去一张一百两银票,“这些钱拿去使,要是不够,再回来取。”赵磊接过银票:“小姐放心。”
苏倾雪又把一张一百两银票递给小荷,认真叮嘱:“小荷,你跟着他们,去钱庄换些碎银,牢记薛奶奶的话,财不外露。”小荷乖巧点头:“小姐,我定会办妥。”苏倾雪拍了拍她肩膀:“我信你,去吧。”小荷福了福身,同赵磊、青松、青竹一道出门。
雅琴端起一杯热茶,递向苏倾雪,柔声道:“小姐,喝点热茶润润嗓子,奔波这一路,累坏了吧。”苏倾雪接过轻抿一口,放下茶杯说道:“雅琴,方才你弹琴对付凌云阁杀手的时候,有几处失误,可是太紧张了?以往在家时,你弹得极为出色。”雅琴脸微微泛红,扯了扯袖口,羞涩说道:“小姐,那会儿心里慌得很,手都不听使唤了。”苏倾雪拉过她的手,宽慰道:“无妨,多历练几次便好了。”
赵磊几人来到热闹集市,人群熙熙攘攘,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赵磊熟门熟路地找到相熟马贩,挑了几匹矫健骏马,马儿毛色鲜亮,身姿矫健,昂首嘶鸣,活力满满。又购置一辆宽敞大气的马车,车厢用纹理细腻的上好木料打造,还挂着绣工精美的帘子。准备好干粮、水袋后,赵磊惦记着苏倾雪年纪小,在马车里铺上厚厚的绒垫,又跑去点心铺子,精心挑选了苏倾雪爱吃的各类点心,还顺带买了些新奇好玩的小物件,像精巧的拨浪鼓、五彩的琉璃珠。小荷则去钱庄换好碎银,又依照苏倾雪喜好买了些零碎玩意儿。
众人返回客栈,聚在客房里享用晚餐。桌上摆满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烛火稳稳燃烧,暖光映着众人带着笑意的脸庞。吃完饭,各自回房休息,苏倾雪、小荷与雅琴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床帏缓缓落下,将温馨包裹其中,不多时,匀称的呼吸声便在屋内响起。
另一边,边境烽火起。六皇子马不停蹄赶到边境,对面是野心勃勃的北狄国,气氛凝重得仿若铅云压顶。守关的许大将军听闻六皇子请求隐姓埋名从新兵做起,面露难色:“六皇子,此事怕有不妥,底下兵卒莽撞,万一有所怠慢……”六皇子自幼长在冷宫,清冷孤寂是他童年的底色,对这世间冷暖早有体会,可真要踏入全然陌生的兵营,心中仍免不了紧张与好奇交织。他藏在袖中的手攥紧,指节泛白,强装镇定回应道:“我此来只为历练,绝非贪图军功,还望将军成全。”许将军深受触动,点头道:“皇上有您这般皇子,实乃国之幸事。”当下便差侍卫送六皇子去新兵营。
新兵营里,帐篷一座挨着一座,虽排列有序,地上却满是新兵们杂乱的脚印与训练器械。新兵们神态各异,有的袒胸露怀,正眉飞色舞讲着自家的传奇故事;有的则垂头丧气,偷偷抹着想家的泪水。众人瞧见六皇子,喧闹声戛然而止,目光齐刷刷投来。有人满脸狐疑,窃窃私语:“这小娃娃咋来了?莫不是哪家娇贵公子来体验生活?”也有人面露同情之色。这一道道目光好似有形的压力,压得六皇子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微微仰头,努力咽下一口唾沫,喉结滚动。
这时,身材魁梧的王大锤霍然起身,大步流星迈向六皇子,声如洪钟:“这儿有空位,跟我来。”待六皇子坐下,他挠挠头,咧开嘴露出质朴笑容:“我叫王大锤,天生神力,饭量惊人,家里实在养不起,赶上招兵就来了。你这小娃子,咋也来当兵了,还这么小?”六皇子定了定神,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眼中透着机灵劲儿,可声音还是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家里贫寒,来兵营谋个出路。”王大锤拍着胸脯说:“以后你跟着我,我罩着你。”六皇子笑笑没说话。
待到就寝时分,众人走向大通铺。那大通铺就是几块粗糙木板拼成,铺着的褥子又薄又硬,还散发着一股经年累月的霉味。六皇子躺上去,身边的人挤挤挨挨,各种汗臭、脚臭混在一起,熏得人脑袋发晕。他在冷宫时,虽说日子清苦,但好歹有一方自己的小角落,能图个清净。此刻,躺在这嘈杂拥挤的大通铺,六皇子望着昏暗的帐篷顶,往昔冷宫岁月浮上心头。那里有母妃的轻声抚慰,有寒夜相拥的温暖,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他狠狠咬着牙,把泪意逼了回去,暗自打气:既已走出冷宫,定要闯出个名堂,怎能轻易落泪。他闭上眼,在一片呼噜声中,努力让自己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