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抓挠着头皮,急中生了智:“王爷进宫去了。”
不管了,先这么说吧。
待王爷回来,再跟禀报于他。
谁知,桑九黎听了,只哦了一声,“进宫就进宫,你这么紧张作甚?”
元安又抓了下头:“奴,奴才,这是……人有三急。”
桑九黎一愣,摆了摆,便自己进去了。
想来,穆君珩是进宫去处理传言的事情。
可元安根本就是瞎编的,主子是换了一身墨色锦衣出门的,哪是什么进宫啊。
无忧回王府直接找了莫非驾车,根本就没通知元安。
元安提心吊胆,在屋外来回踱步,深怕主子回来时,被桑将军瞧见身上的衣裳不对。
而桑九黎进了屋就去翻她的阵法古籍,根本就不知道,元安正独自在外头干着急。
直到日落西山。
元安才看到迟迟归来的主子。
可瞧见那一身白衣,元安先是一愣,随后便匆匆上前,“王爷,桑将军来了,正在屋里头等您。”
穆君珩意外挑眉,瞥向寝屋方向。
只一瞬,便感知到屋里有一道,均匀且绵长的气息。
穆君珩弯了弯唇角,“来多久了?”
元安压低了声音:“午后便来了,约莫一个时辰,奴才跟桑将军说您进宫去了。”
穆君珩抬手:“知道了,你退下吧,无事不必进来伺候。”
“是……”元安看着主子放轻了步子,眼睛打了个转,乖乖在屋外寻个角落待着。
穆君珩进屋时,桑九黎正抱着古籍,睡得香甜。
这丫头,让她在三生阁睡,不愿意。
竟跑到他屋里来了。
穆君珩敛下气息,靠近软榻。
天色渐渐昏暗。
屋里并未燃灯。
大抵是元安知道桑九黎睡着了,怕惊醒了她,便没进来点灯。
穆君珩在软榻边沿坐下,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大约能看清她的轮廓。
一缕发丝贴着脸颊,挂在了她的鼻梁上。
穆君珩指尖微动,迟疑了良久,才缓缓抬起手,将那缕不老实的发丝,拢到耳畔。
原以为这样桑九黎会醒过来,却不想,她只是翕动了下鼻子,抿了抿唇,继续睡着。
这丫头什么时候,警惕性变得这么弱了?
穆君珩的手还在她耳畔,离那粉粉的脸颊只一寸之距。
原想收回来,见她睡得沉,便有些贪心了。
修长的指节,微微弯曲,顿了顿,指背贴上了那软糯糯的侧脸。
触碰的瞬间,穆君珩便抑制不住唇角,满足的笑了。
只是这样的触碰,终是惊醒了她。
迅速抓向作祟的手,穆君珩并没有躲。
桑九黎猛地睁开了。
凌厉的眸光在看到坐在面前的人,和被自己握住的手时,迷糊了。
“……”她眨了眨眼,人还在,手上捏了捏,是真手……
穆君珩笑意更深:“莫不是,又梦魇了?”
梦魇?桑九黎仔细想了想,她方才好像是做梦了。
梦见一个风雪天里。
她和风阙两人在城外山顶小筑内,对着窗外漫天飞雪,一边下棋,一边喝着温热的花酿。
那是前世经历过的事情。
估计是因为今日和风阙一起下棋的缘故。
“哦……”桑九黎松了对方的手,讪讪道:“抱歉,没伤着你吧?”
大抵是梦里喝多了,和风阙打架去了,不然怎么会抓人家手呢。
梦醒了,也记不清了。
穆君珩收回手,指尖摩挲:“无碍。”
桑九黎才发现天色暗了,“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穆君珩温声:“刚回来。”
“事情解决了?”桑九黎问。
“嗯。”
不知从何时起,二人之间,多了一丝默契。
即便没有言明,也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多谢。”桑九黎笑容真诚。
虽然这事闹到最后,麻烦最大的还是穆君珩,但他也确实帮自己解决了,眼下的困扰。
穆君珩起身去点窗前那两盏灯,问她:“可要用晚膳?”
修长的背影,闲淡的语气,竟让桑九黎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
墨色身影晃了晃,待定睛一看,变回了月白色长袍。
“阿黎。”穆君珩已经来到她面前,“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桑九黎心不在焉,缓步离开。
穆君珩手上握着个火折子,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方才她那神色,像极了一个人回忆过往的样子。
她在想什么……
翌日。
昭庆帝派近侍李常德,亲自到镇国大将军府宣旨。
马车还未到将军府,就停了下来。
“李公公,前面路过不去了。”
将军府前的巷子延至外街,被百姓堵得水泄不通。
哪怕李常德在来之前听了些传言,可亲眼所见,还是十分震撼。
皇上御驾出行,怕也没这么夸张。
无奈之下,李常德只好带着圣旨,下了马车。
吩咐后面的侍卫,上前开路。
可前方人挤人,根本就挤不过去,侍卫想动武。
李常德连忙出声阻止,“没眼力的东西,百姓是来拜见桑将军的,若是伤了人,就枉费皇上一片苦心了。”
到时候,别说是让百姓感激皇上,怕是都不知道背后该怎么编排呢。
“那我们,这要怎么过去?”侍卫长一脸为难。
李常德嗔了他一眼,“等着,看咱家的。”
“咳咳……”李常德清了清喉咙,举起手中明黄色绸卷,夹起嗓子,尖声道:“圣旨道!!!”
声音不算特别大,但穿透力极强。
果不其然,整条街的人都,回过头来。
黑压压的后脑勺,瞬息间,变成了一张张好奇的人脸。
万人空巷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