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自傲，现在的低微，当一个家族过半死亡，当一个家族摇摇欲坠，当一个家族里的人开始不断流失后。
这就像一只漏水过半的船只，有些人为了更好的航行离开，有些人则是因为不堪威胁而跳船，最后留在剩下人面前的，便是摇摆不定的未来。
“我还没有死就已经日日夜夜有人离开了，我都不敢想如果我死了，这牟家最后还是什么样子。”
牟红蝶看着手上这份最新的人员统计名单和资产列表，也是有些暴跳如雷起来，巅峰时期五千多人的家族，现在算是那些外围势力也就两千了，本家姓的更是只有堪堪不到六百，死的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那些贼人烧杀抢掠，我们有的十二种肉田妖被抢走了六种，二十肉种妖只余下八种，妖植除去一位族老拼死护持了一株幼苗以及矿场那边有成一大人护持的三种外都没了。
半妖资源损失过半，其他武道资源更是损失的只有三成，在给三祖你和成一大人疗伤后更是连日常武道资源都有些捉襟见肘起来了，而藏书楼……”
牟家的资产因为预料到有人会进攻因此大多收缩在了族地中心，可谁想得到那些人疯狂无比，拼上再来一次侯变之灾也是打上门来。
两位五练加上一位肉师直接破了牟家阵法，其麾下大肆劫掠，如果不是最后关头道成一带着反水的城防军支援，最后那点资源连救道成一都不够。
而其他损失更是难以计量，其中尤其是藏书楼被一把火烧了，不知道损失了多少孤本，那都是底蕴啊！
“肉田，肉种那些没事，死在我们手里的武师也不少，拿他们尸体催化下就可以补齐。”
“藏书楼那些找亲族过去拓印就是，顺带要些资源，别开不了口，我还没死，都是人情往来罢了。”
“最大的麻烦还是本家和大力牛魔宗那边……”
家族是有派系的，而外放除出去独立的人同样也是有派系的，牟红蝶有些头疼的就是现在牟家损失过大，并且丢了那块祭祀百年的肉。
这罪过大的情况下，那些被送出去的天才现在已经带上了其他利益立场的牟家人以及本家那边对头的派系会不会发难。
武者的寿命绵长，他们这一系的武侯还在，但是损失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其他派系便是有了借口过来了。
糟心……糟心，最糟心的还是现在家族人心散了，一场劣势的战斗直接把那群小娃子的脊骨乃至一些武师长老的归属感也打散了，天天有人跑路，在这么下去，青莽牟家这脉只怕是名存实亡了。
“开会，开会!把剩下那些能说的上话的都叫过来!”
虽作为老祖，但是牟红蝶不善谋略，索性便是举众而思，求个答案起来。
好在现如今牟家的人都齐全，叫过来也很快速，很快这个临时的厅堂便是汇聚了当下牟家全部的话事人。
武师不过十位，其中两位是外供奉，余下的更多是年纪大的宿老，负责教育，医术以及族规方面，而在其中身为新晋长老的齐青书就很是显眼。
此时他站在人群里保持沉默，在被道成一从武馆斩断根须恢复成人后他就如此，沉默，木讷。
大家聚集起来也是针对情况各抒己见，资源底蕴什么的姑且不论，就如何重新树立家族凝聚心以及应对其他脉系鸠占鹊巢发表意见。
“不如放开武功秘籍的学习要求？这样一来可以提高人员武斗水平，还能吸引其他人加入我们。”
“不妥，万一学完就跑呢？我们现在的力量可不能进行追杀封锁了!”
“那不如再打一场？上门去牛，廖两家摆一摆擂台？我们有青书在，赢面很大!”
“得了吧！万一别人又隐藏了力量怎么办？而且我们祭祀伏山像都没了，别人压根看不起我们!”
“不如投向官府？借官府之力暂缓局势，然后提高待遇，鼓励生育，实行奖励制度？可以的话，在放宽三房制度，能者优先？”
“你这是变祖宗之法啊！是在掘根!”
……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在一群建议里面牟红蝶还是分辨出来了几条有意思的方案，分别由武馆馆主牟定山，一房十长老牟定岚，以及牟青萝这位代理家主的法子。
三房长老牟定山觉得族心散无非就是觉得遭逢大败，牟家独木难支，不若就拿出点实际的，趁着现在官府方面暧昧直接去抢占利益，真金白银，并且去挑了那些武馆实力证明牟家依旧强势!
“我八徒儿有一兄弟乃绝世猛将之资，天生神力，铜皮铁骨，板肋虬筋，青莽武者绝无敌手。”
牟定山在这次灾乱里并没有死，此刻作为风头最盛的道成一的师傅以及齐青书这三练武师徒弟，再加上其他武馆弟子，势力上已经算是牟家不可忽视的存在了。
“可那红线蛇武馆的柳贯尚在，他的实力青书也是说过的，积年老武者，已经破武师关隘了，如果他参斗如何？”
不知道怎么，今年青莽城处处有英才，就被道成一打废的那几个，在往年也是难得一见的了，今年的红线蛇武馆柳贯，商家小姐商心慈，那都是可以被上宗收纳真传的!
牟定山被问话时候也是吹胡子瞪眼起来。
“我徒儿无敌!他的兄弟能差？我看这族心乱就是因为有你这样带头的！”
涉及道成一的话，牟定岚很是识趣的转移起来，毕竟刚刚才被人家救，总不能在吹嘘时候说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吧？
“依我看，族心不够是没有归属，不如依靠多子玉蟾多生优生，让诸位武师一起参与其中，争取生出更多优秀的武道种子，有了孩子，人就安定下来了，到时候在等个十七八年，牟家复兴可望也。”
一句话，生到最后应有尽有，至于能不能长大？寻常民众孩子吃糠喝稀嚼树叶都能长大，他们牟家还能长不大？
“三祖，我觉得既然家族已经破落至此，不如就来一场破后而立便是，把过去妨碍发展的条条框框驱除，能者上位，典籍武功什么的本就是重复利用的，学了我牟家的拳，种了我牟家的肉，在怎么反派也是我牟家的人!”
牟青萝虽是女子，但是也有大气魄，正好现在是改变最好的时候，老顽固死去大半，残留最大的势力还是属于她这一方的，如果能变革成功，牟家复兴岂需十七八年？
牟红蝶坐在主位听着这群人的法子，最痛快的是第一和第三种，但是第一种有再度引事的风险，第三种又让她有些感觉对不起死去的大哥和二哥。
但是生死存亡之际，规矩什么的抛弃也就抛弃了，可如果本家和大力牛魔宗那边来了人……
“诸位的法子都是顶用的，但是为什么不一起用呢？”
且这时，一道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回荡在了这牟家掌权议事的会堂里，所有人寻声望过去，只见一个白净长衫，杵着鸦首拐杖被一位白发少女搀扶的人走了进来。
“郎君，你怎么过来了？你伤势未愈，这样走动，万一加重了又怎么办!”
牟青萝此刻亦是没有丝毫女子羞涩的从人群过来，关切担忧的走到了道成一身边。
“我的好徒儿，你怎么来了？快坐!莫劳累了身体!”
虽然是师傅，但是在牟家幸存后，这个师傅便也相当于孙子了，牟定山将一把椅子搬了过来顺便贴上了暖身的毯子上去。
其他人大多也是惊诧，并且也是同样嘘寒问暖起来，毕竟是大功臣，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见过这家伙神威的，尤其是他还没有死!更加吓人!
“你这小子，不安心当药罐子躺起了，怎么现在又出来了？不过既然来了，便说说你有什么高招吧。”
经络全废，理论上是武道废柴了，除非去求得神药或者断业，涅盘武学，否则便再难得修武道。
牟红蝶自然是有修书一封去本家求药的，至于能不能成功？那么便是看本家信不信了。
“自然是有想法的，也许在你们看来我经络尽废已经没有前途可言，顶破天就是一个半吊子武师罢了。”
“但是我的脑子还在，我对武学的理解还在，我是天才，那么这辈子都是天才，有我在，牟家年轻一辈在武者阶段的理解不会差。”
“既然他们不自信，那么不如就让他们看得见我，如果三祖和诸位此时此刻仍旧不愿意放弃牟家的族老允许的话。”
“便让我再挥舞起那杆旗子吧，他可以击退强敌，挽族危，也可以重新指引那些年轻一代以及其他人。”
“有那么一个失去前途的废物仍旧足以傲然的走到他们面前，那么他们这些潜力无穷，未来无限的少年，以及诸位仍在武道探寻的前辈，又为什么放弃？”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
“管他前面有什么困难问题，牟家在，牟家精神在，我们没有倒下，我们还在，那么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一句话，豁然开朗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尤其是那一句，牟家在，牟家精神在，我们没有倒下。
是啊，他们没有倒下，他们还在，哪怕是其他人来了，再怎么他们也还在这里，再多困难终究只是摆在面前的难题而不是灭亡之机。
“那么就这么办!成一啊，成一，有你在，真乃我牟家之幸啊！”
牟红蝶大喜着，什么烦恼忧愁通通离开。
对此，道成一笑而不语，而牟定岚眼里也是爬行过一条血虫，同样的，在座除去部分武师外，大部分人眼底同样如此。
血道杀招·宗族连心!
一家之规一族之心，宗族之内，岂可容异声而出，大难临头，自当齐心共勉啊。
杀了这么多牟家人，可不是白杀的!